建水坝产生的生态问题除了泥沙和移民问题之外，最难以回避的就是水坝影响鱼类和生物多样性的问题。建水坝必然会阻碍鱼类的活动，必然会有淹没，必然会对原来的自然生态环境有所改变。无论如何，建坝对自然的影响不可能完全消除。但这是否像反坝人士宣传的那样，建坝就一定是破坏自然生态、一定会使物种的多样性受到所谓“不可逆转的影响”呢？
答案是否定的。
众所周知，自然界的物种都是处在相互作用并不断的进化中，“适者生存，物竞天择”是自然界的普遍进化规律。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旧物种的消亡和新物种的产生。早在人类出现以前，曾经昌盛一时的恐龙已经被自然界无情的淘汰，人们在惋惜的同时也不得不庆幸，如果恐龙没有灭绝，也许根本不可能进化出人类来。现在，聪明的人类确实能在自然界中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但不要错误的以为：人是超自然的，人的行为可以完全支配自然。实际上，不管人类如何努力，自然界中任何物种的变异、发展和消亡主要还是自然进化的结果。例如，老鼠、蝗虫、蟑螂、白蚁这些人类深恶痛绝的害虫，多少年来人们想尽办法也不能把它们灭除；这个事实说明，人类自身并不具备让某种生物灭绝的能力。同样道理，人类尽管可能会关心或者延缓某种已经或者正在被自然界淘汰、濒临灭绝的物种的命运，但也绝对无力根本改变进化规律。迄今为止，无论我们如何努力挽救，每天还是要有不少物种从世界上消失。我们知道人类本身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类任何影响其他物种的活动都将反过来影响人类自身。从这个意义上说，144人类应该而且必须和自然界其他物种友善、和睦相处。但这决不意味着人类就不能按照自己的需要改变自然环境。如果真是那样，人类也就不能称其为“人”了，我们今天的人也许还只能是猿。因为只有具有能动的改造自然的能力，才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
拦河筑坝，兴利除害是人类改造自然环境的必经历程，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人类文明的组成部分。实际上，自然发生的山体滑坡和地壳变迁都可能对河流产生类似水坝的阻断作用，例如北美洲着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和五大湖，尽管历史上没有记载其演变过程，但是其水系的客观生态作用与人工水坝、水库极其相似(都是单向的阻断了河流的连通性，并形成了一片相对静止的水体)。谁也不能断定当初这种自然变迁是否曾经促进了某种生物的进化、变异或者灭绝。即便如此，我们也无能为力，因为这也就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人类的建坝活动无非就是一种和造成尼亚加拉大瀑布形成的地壳运动一样的人为活动，这并不是什么自然界中不可能出现的超自然现象。建坝活动可能会影响或加速某些物种的进化，但是，不可能彻底的改变原有的自然规律。
客观地说，人们应该尽量减小对自然进化条件的人为影响，但是，如果在建坝过程中采取了各种措施之后，仍然不能挽救某种生物的命运，那恐怕就是不建坝也难以保证该物种的存在，该物种的灭绝最多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很多实际情况也说明这一点。在金沙江溪洛渡水电站可能影响的3种濒危鱼类的争论中，由于现在还没有修电站，人们非常希望能够采集到这些濒危鱼类加以保护，可是，几年来人们费尽心机(据说悬赏50万元)至今还没有人在金沙江里捕捉到过这3种鱼。同样在关于怒江建坝的争论中，预计可能受到影响的分布在水库淹没线以下的有4种濒危野生植物，近50年来一直再没有人见到过，目前只有植物标本保存。事实上在地球上的任何角落(包括建坝地区在内)，确实有不少濒危物种即将就要或者说已经灭绝，即使不建坝，自然的变迁和人类社会的其他活动的影响也都会导致这些已经丧失了原有的生存环境的物种逐渐走向灭亡。不能把这些自然进化规律，都说成是人类建水坝的罪状。总之，应该学会用辩证的、发展的眼光看待自然界，理解物种的灭亡和新生主要是自然界发展进化的必然规律。否则，仅仅采取完全排斥水坝的态度，不仅会影响人类自身的发展，也未必就能真正地有利于保护好自然生态。在水坝建设的实践中，人们通过设置渔道、人工辅助繁殖、人工协助过坝等工程措施，可以力求减少水坝对鱼类和其他自然生物的影响；例如长江葛洲坝水电站兴建以前，有人曾经断言大坝会阻断弥足珍贵的中华鲟洄游到上游金沙江产卵的通道，必将导致中华鲟灭绝；但是由于采取了人工繁养的措施，目前在大坝的上下游中华鲟数量均比建坝前增加了5倍以上，并且在葛洲坝下游的宜都、枝江地区发现了新的中华鲟产卵场。可以相信随着科技的发展和人类对生物多样性问题的重视，这方面的研究成果会更多、投入会更大、效果会更好。
实际上，人类活动中对自然界其他物种的影响应该分为两类。一类是应该说只是影响自然界环境，例如修水坝等一系列人类文明活动；另一类属于破坏自然环境，例如环境污染。对于两类不同的活动，我们应该采取不同的方式对待。影响自然生态的人类活动，尽管其对自然生态带来一定的变化，但是这种变化的结果可能会是有利有弊的。我们在进行这一类活动的时候，应该充分分析其利弊，争取让自然界向着有利于人类生存的方向和谐发展。对于破坏环境的活动，例如环境污染我们必须坚决制止。否则，我们也就无法保证我们人类自身的生存安全。
人本身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自然界应该留有人类生存的空间。只要有人生存、活动的地方，就必然会对环境产生影响，这是很正常的。
而在极端的环保主义者看来，好像只要有人活动，一旦出现其他物种变异，就应该要追究人的责任。这是很不科学也非常有害的偏激观点。人类要在自然界中生存，不可能不对自然界发生影响。我们应该学会承认和接受这种必要的环境影响，不能把生物多样性保护的问题绝对化。人类主动地改造自然的活动，决不仅仅是对自然界的破坏，很多情况下也是对自然界的有利维护。正是因为有了人类的主动地改造自然的活动，才会具有我们今天色彩斑斓的大千世界，否则我们也许还是生活在原始森林中的猴子。我想那些鼓吹人类绝对不应该影响自然界的极端环保主义者，在攻击人类改造自然的一切活动的同时，没有哪一个能够不食人间烟火，没有哪一个能够拒绝享受人类文明。从这一点上看，极端环保主义者都是非常虚伪的人！在怒江开发的争论中，他们根本不考虑怒江沿岸几十万人的生存与发展，高喊着怒江是全世界人民的财富的口号，打出要为世界保留一条原始生态河的口号来骗人。如果我说你这位极端环保主义者的生存地也是全世界人民的财富，也需要恢复原始生态，是不是请你从地球上消失掉，你会有何感想？什么是原始生态？无非就是不受人类活动影响的自然生态，我们希望保持原始生态的同时，不能不考虑到现有人类必须生存146、发展的现实。不顾现实的客观需要而高喊什么保持原始生态的口号，是最简单、最不负责任的办法。这种幻想和高调，在现实当中没有任何意义。人类必须面对有限的自然环境资源，按照“以人为本”的基本原则来处理好人与自然界其他物种的各种关系，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
作者系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学会副秘书长、教授级高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