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凝心里暗道,她怎么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她只是一个有失公平的母亲。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的大儿子,而对于自己的小儿子又是那么的吝啬。如果不能给他同等的爱,那么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既然生下了他,那么为什么还要剥夺他被爱的权利呢?
可是转念一想,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又怎么可能相识呢?
缘分真是微妙的东西,就因为宋丽媛的一个选择,一个决定,就硬生生将两个根本不可能认识的人拉扯在了一起。
或者,张凝是该感谢她的。
可是自己和她又有什么差别呢?只不过她是给他伤痕的人,而自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的人。
“要不是因为他爷爷奶奶走了,也许他都不愿意过来和我们住……也是那年,天奇走了……我们一家都陷入悲痛中……那个时候没有人顾及雪尘的感受,我甚至还把他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其实我都不知道我心竟然那么狠,我承认,我当时真的有放弃雪尘的冲动的,我想,都走吧,都走了好……”宋丽媛说着,已经开始哽咽起来,“要不是他父亲回来,可能我已经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我当时是完全失控了……要不是因为他非要拉着天奇教他学什么车,那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该有多难过啊!可是自己,就连一点点的安慰都没有给过他。
张凝觉得自己的心口突然痛了起来,拼命抬头还是抑制不住眼角的泪。
学车?
不知道为什么,张凝突然想到了那次雪尘教自己学骑自行车的场景,似乎有个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可是看到对面宋丽媛的神情,张凝又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她不能再这么残忍,给雪尘伤害,也给他家里人伤害,她不能这样了。
宋丽媛低头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笑了起来,“他终于叫我一声妈妈了,被关了两天以后……你知道么,这声‘妈妈’我等了10多年了,他是我的儿子,我生的,他却连喊我一声都不肯……现在想想,其实他是一直都在怨我的,他在怨我啊!”
她抓着张凝的手,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似乎把她当成了雪尘。
她说,“雪尘,能原谅妈妈么?原谅妈妈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张凝的手便不自然的缩了回来,眼睛只盯着悲痛欲绝的宋丽媛,安慰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沙哑着嗓音问道,“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说这些?”这个时候,让大家都没有办法弥补的时候说这些?是因为,在完全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后悔么?还是,想让自己的心灵得到救赎?
宋丽媛看到张凝的眼泪,才从失控中回过神来,松开还搭在张凝手背上的手,抱歉的开口,“不好意思,我太……”
张凝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喃喃说道:“迟了,都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