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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第四部顺风(0014)

二哥定婚了,三叔介绍的,气坏了家住在一个村子里的两个人。

一个是三叔的亲大舅子狄摔盆儿,另一个是三叔的亲叔伯大舅子狄大鼻子。

捽盆儿的外号缘于,每与老婆吵架,不管谁的对错,一定把家中的碗和泥盆子摔碎。

最可笑的一次是,把家中能盛饭的东西全摔了。干活忙,又没有时间到供销社去买,家里孩子又多,为了到家后能够及时吃上饭,在中午收工回家的路上,对大儿子说:“到家时,你先抢水瓢,我抢饭勺子,我俩先吃,不管他们。”

大鼻子的外号,自是不言而喻。

二哥的这桩婚事被两人搅黄了。三叔和家中的亲友们很是生气。

父亲说:“等着有机会,我好好的数落数落大鼻子和摔盆儿。”

刚到腊月,人们便早早的开始办置年货了。

某一天,两人来到了父亲所在的五交化组。

大鼻子热情喊着:“老四兄弟,快点儿,先给我拿货,好早点回家,家里还有事忙着呢!”

摔盆儿也在一旁热情的说着:“四哥,先给我和大哥拿东西吧,买完货,好办别的事去。”

父亲没有搭言,打理完顾客,不紧不慢的来到了炉子旁,加了点儿煤。

大鼻子见父亲没太搭理自己,便主动的搭讪着:“大伙儿都说四兄弟账算的快,不管多少人买货,柜台前几乎没有挤的时候,百闻不如一见,这么多人,我以为还不知要等到何牛年马月呢,这不,不到20分钟就完事了。”

摔盆在一旁附和着:“是啊,四哥卖货算账就是快,还得脑袋好使啊!”

父亲停下了手中的活,说话了。

“今天怎么这么嘴甜啊?一口一个四兄弟,四哥的叫着,怎么让人不太舒服啊?”

说完,父亲把话锋一转,说了句:“人家说,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你们嘴这么甜,这么热情,是有事求我吧?”

两人忙说道:“是啊,要过年了,好过赖过,也得办置点年货,有的事还得求您啊!”

“今天有事求我了?还一口一个四兄弟,四哥的。你们有我这富农和右派的兄弟不怕受连累呀?可别一口一个四兄弟、四哥的叫了,我可担待不起。”

父亲的语气重了起来。

“狄大鼻子,你这人太坏、太损了,这么多年在一个屯子里住着,看在我家三表兄弟的份上,许多事,从来没和你计较过,人不要把事做的太绝,不要以为不和你们计较,是因为我家成份不好,你们错了,说句到家的话,是我们家的人讲究德性,不像你们这样缺德。当年你大鼻子,仗着是土改时的老党员,打我家二嫂,逼我家二嫂下地干农活,说了你几句,你伸手把二嫂打了,二嫂是下地干活儿去了,可孩子吃奶不及时,孩子生病死了,你欠着我们家一条命,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你内心就没有好好的反省过自己吗?你们家的活儿,需要帮工时,谁家帮你家干的最多?还不是我们老鲍家吗?供销社来新货了,多数人手里掐着钱买不到东西,哪次不是你大鼻子到我家或者到供销来找我才给你买到的?你老婆有病,半夜里要死要活的,大哥,一个腿脚不好的瘸大夫,哪回没半夜三更的给你家看病,有时,人还在医院值班呢,只要屯子里的人有事,即使是大冬天的,只要有人找,半夜三更也得骑着毛驴赶回来。”

说完这些,看了一眼狄家兄弟,继续说道:“你们,包括整个屯子里的人欠着鲍家的恩情,不要以为,我们家成份不好,你们就可以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这几年,成份已经不像前些年管制的那么严了,说不准哪天就要取消了,到时你这个大鼻子找我家办事时,小心把你当狗撵出去!”

“你在这个屯子住的这么消停,是完全仗着你是党员和成份好吗?其实你是借了我三表兄弟的光,我们才没和你这号人计较。老话说的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就等着遭报应吧!”

说话间,又来了许多买东西的人,父亲忙向柜台里面走去,但是,嘴里不停地说着:“这屋是人呆的,不是人的赶紧给我滚出去!”

说完,招呼顾客道:“要买货的,前边来,买完东西好回家啊!”,接着又骂了句:“你们这两个牲口,赶紧走,别耽误了好人的事。大伙看着,这两个不是人的东西,将来一定会遭报应的。”

父亲气愤的开始骂人了,这是父亲第一次,也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

父亲,天生的大嗓门,这一生气,声音是越来越高,又赶上要到春节了,买东西的人特别多,听到父亲这屋有骂人的声音,许多顾客纷纷的跑到父亲这屋来看究竟。人越来越多,父亲也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狄家兄弟的事向大伙说明了。

人群里不时有人说道:该骂,谁让他们这么坏了,连做人都不会,真是牲口了。还把寡妇持业的婶子给数落了一顿,不为婶子分忧,反而添乱,有能耐给你那没定婚的兄弟介绍个对象才是正事,这号人咋不死了。

人,真是种怪物,人的本性,向来是趋利避害,在20世纪70年代末,狄大鼻子的叔伯妹妹,没有成为二哥的媳妇,在二哥定婚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中央就做出取消对成份限制的决定,狄家兄弟后悔不已。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这狄大鼻子的家人,只因看好了鲍家人的诚实守信、勤快朴素、不慕虚华的家风,又托人把自己的亲孙女,嫁给了我的叔伯侄子,成了鲍家的下一辈份的孩子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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