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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黑帮警匪片(3)

与个人英雄主义相对立的便是飞虎队的集体英雄主义了。飞虎队向来是香港警匪片中的常客,每当犯罪分子火力凶猛或者形势复杂危急时,飞虎队便会全副武装地从天而降,以团队合作的方式迅速将危机解决。但真正将飞虎队作为主要人物来表现的影片却不多,陈嘉上1996年推出的《飞虎》便是其中最出色的一部(之前还有《飞虎雄心》)。王敏德扮演的飞虎队首领,智勇双全,但绝不像那些“超级警察”和“辣手神探”一样经常独立行事,而是从大局出发调度手下将士,声东击西,灵活作战,最后将装备精良,作战勇猛的雇佣军一网打尽。2003年陈嘉上又推出了另一部有关飞虎队的大作《飞虎雄狮》,依然延续了上述风格,却不如前作精彩。

而陈木胜1996年的《冲锋队之怒火街头》则堪称警察之间集体合作的经典,在合作过程中又不忘突出每人的个性,像刘青云的老练、陈小春的教条、李琦红的精干,都被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在1999年和2001年的《特警新人类》中,陈木胜又安排了两个警察“三人组”,饰演他们的都是当红的年轻偶像,身上有古惑仔般狂放不羁的气质,更像街头小混混,真正属于警察部队中的“新新人类”。接下来的陈木胜,逐渐从对外部动作的迷恋转向对警察内心世界的刻画中来,《双雄》和《三岔口》中,郑伊健和郭富城扮演的都是那种心里有结,经常表现出神经质的“暴力警察”,而《新警察故事》中的成龙,出场时如同一摊烂泥,就是因为一年前的惨痛教训而自甘堕落。但这些警察最终都战胜了自己,赢得了与匪徒对决的胜利。所以说,结局依然是光明的。

杜琪峰的《大事件》则是另外一种尝试。全港三万警察部队为了挽救被媒体所损害的形象,也准备做一场大规模的“秀”,他们的对手不仅是躲在大厦里面的匪徒,还有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媒体记者。而此时的警察部队也分为了两个阵营,其代表人物分别是陈慧琳饰演的行动副指挥官Rebecca和张家辉饰演的重案组督察张志恒,一个是警方高层,一个是神勇警探,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却烈性似火,但到了最后,我们才发现他们的人格魅力都不如任贤齐饰演的匪首陈一元。表面上警察赢得了这场对决,但日后类似的事情再发生时,他们还会像这样再演一场声势浩大的“斗匪秀”吗?

二、恶警

说起恶警来,可能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四大探长”时期的那些警察了,贪污受贿、公然收保护费,同黑社会简直没两样。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处那种大环境下,想不变黑都不成,曾经洁身自好的雷洛最后还不是成了“五亿探长”(《雷洛传》)。而相对于某些人来,他们还算得上是好人,比如《蓝江传》中的蓝江,《一代枭雄之三支旗》中的陈志超,都被刻画成正面人物,因为他们足够仗义,行事相对来说也较为光明磊落。

但正所谓权力越大,人心也就越黑。特别是在监狱里,那些犯人都归你管的时候,你就是那片天空下的土皇帝,“不管你是豪哥还是小马哥,在这里我才是大哥。”《监狱风云》中的管教科长杀手雄说话多么张狂啊!但论到凶恶程度,他还是比不上续集中的徐锦江,《黑狱断肠歌》中的林国斌和《无期徒刑》中的龙方,这都是些把犯人人命当作儿戏的主,甚至还把黑手伸向犯人的亲人。一开始还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等到时机成熟,便原形毕露,连禽兽都不如(《无期徒刑》)。

所以说,真正的恶警,在我看来就是那些表面披着警察的外衣,实则心术不正的家伙。像《A计划2》中的林威,阴谋败露后便要置成龙于死地。而《哗,英雄》中的张耀扬,从一开始就处处与刘德华为敌。别看周润发平时总是演英雄,《小生梦惊魂》中的他可比谁都要阴毒。还有《新喋血江湖》中的龙方,所有阴谋都是他一手策划,还要乘人之危插上一刀,自己却利用“警察”这个护身符逍遥法外。还好最后他被林威当着众多警察的面一枪击毙,真是大快人心啊。

当然有些恶警也并不是恶得那么彻底。比如说《再见阿郎》中林雪饰演的沙展肥九,虽然影片中的他处处为难阿郎,利用警察的身份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但最后他在被阿郎教训过一顿后却似乎有所悔悟。数年后已经改当出租车司机的他再次遇上刑满释放的阿郎时,两人竟一笑解恩仇,让观众在大感意外的同时也有所欣喜,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三、灰警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绝对没有灰色地带!”《黑白战场》中林雪的一番台词显然违背了客观事物的渐变规律。黑与白之间往往并不是那么明显,灰色地带绝对是存在的。就有这样一类警察,他们算不上秉公守法,也不像前面所说的那样为非作歹,因此灰色是他们最显著的特征。

最能体现这种特征的莫过于《野兽刑警》中黄秋生饰演的烂鬼东了。他游走于黑白两道之边缘,行事完全不按常理,他收黑钱,玩女人,既能放走自己杀了人的好友——黑帮大哥Roy,又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找“图钉华”算帐。影片最后那段拍得异常黑色和暴力,满脸血污的烂鬼东发了疯似的高喊“图钉华”的名字,宛如一个厉鬼那样前来索债。黄秋生也凭借这种神经质似的表演再次荣获影帝称号,看来扮演灰色警察的确能够体现出人的演技。

另外,说起收黑钱的警察,很多影片中都有所涉及,他们可能是因为赌钱欠了一屁股债,也可能因为家中生活所迫,比如《一碌蔗》中开场便自杀的李灿森,还有《新警察故事》中给匪徒做内线的王杰,以及《爆裂刑警》中将黑帮赃款交给女人的吴镇宇。其实警察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别看他们平时一本正经,实际上内心深处也有许多解决不了的困惑。

1995年的《无味神探》便为我们呈现出一个性格濒于分裂的反英雄警察形象,刘青云饰演的扫黄组刑警阿海,私生活一团糟,妻子还怀上别人的骨肉,饱受生活挤压的他又在一次办案过程中因为一夜情而擅离职守,还落得个脑部中枪、长时间生活不能自理的可悲下场。不过最终他还是在妻子的悉心照料下战胜了自己,也战胜了匪徒。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高度戒备》中,同样是刘青云饰演的警察,因为在一次办案过程中杀了人而饱受内心折磨,又被对手麦坤道出了心中痛处:警察和匪徒都一样地杀人,何来区别?所以他已不能像正常警察一样认同自己的身份了。当然最后的结局依然是警察战胜心魔,终将匪徒绳之以法。但正如周润发在《义胆红唇》中说的那样:“警察就是戴着大盖帽的流氓”,他们狠起来,丝毫不亚于真流氓,《PTU》中的任达华便采用暴力的掴掌方式问话,一开始那个黑社会小弟还比较张狂,越到后来越被打得没脾气了,只能恐惧地望着对方,而一旁的大哥,只有乖乖地向警方提供线索。比起任达华来,片中的林雪更像是流氓,盛气凌人,仗着有把枪就横着走路,结果枪丢了,他身上懦弱的一面也逐渐体现出来,最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的霸道是不对的。

《杀破狼》中任达华再次率领一个“灰警”小分队强势出击。他们虽然有着强烈的正义感,铁了心要将黑帮老大绳之以法,但真正行事起来,却目无法纪,不仅私吞赃款,还滥用私刑将黑帮杀手打下高楼。法律手段虽然冠冕堂皇,但却有许多空子可钻,以至于恶人经常能逍遥法外,惟有以暴制暴,充当这个城市的“黑夜执法者”,才能真正地行使正义,这也是一部分香港警匪片的行事逻辑。

四、庸警

依笔者看来,身为“城市正义守护者”的警察,最大的过错并不是贪污受贿,而是无所作为,白白浪费纳税人的钱。有些人当了十几年警察,却从来没有开过一次枪,没有破获过一件案子。更有甚者,居然见到匪徒拔腿就跑,比如《最佳福星》中楼南光和陈友饰演的“警界耻辱二人组”,真的是太不像话了。

《大事件》中那个见到匪徒就举手投降的军装警员,自然也应归入其内。他的理由是自己家里有老婆有孩子,不值得去做无谓的牺牲。幸亏他碰见了善良的匪徒,才没被一枪毙命。如果遇到的是《辣手神探》中的黄秋生,还不是杀你没商量,与其这样窝囊地死去,还不如奋起反抗,至少留下个“壮烈牺牲”的美名。

就这样还不是最窝囊的。虽然在《杀手之王》中任达华扮演了一个类似于黑侠的“夜间执法者”,但到了《全职杀手》中,他却因为长年同杀手案件打交道,而不自觉地被杀手的气质所感染,最后竟放弃警察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为杀手们著书立传。

近年来最典型的“庸警”形象莫过于许绍雄在《暗战》中饰演的黄启发督察了,本来就没有太多才能,又在刘青云那智勇双全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驽钝愚蠢。“我是重案组总督察黄启发……”他的这一句台词倒是成了经典,但除了用来吓唬吓唬人之外,就再没别的作用了。而且每次吓唬人的时候,不是案件已经摆平,就是罪犯早已溜之大吉,到头来竟成了自言自语式的“自娱自乐”。当然,这个角色本身并不可恶,反倒为影片增添了不少喜剧气氛,特别是看到笨拙的他在保龄球馆打球,刚一出手便摔倒在地的狼狈模样,更是忍俊不禁。警察做成这种衰样,还不如回家带小孩去。

五、上司

说起警局中的上司,最经典的恐怕就是曹达华的探长形象了,从《最佳拍档》到“福星”系列再到“霸王花”系列,曹达华也算是探长专业户了。《警察故事》系列中的董镖饰演的成龙的上司镖叔,同样也是个非常经典的形象,在《超级警察》中他反串成龙乡下奶奶的那场戏,更是大显其喜剧才能,将台下观众纷纷逗乐。

以上两位已经仙去的老人家在影片中演的都是比较可爱的那种上司。但警局的上司却往往很难讨人喜欢,他们总是代表了体制中死板僵化的一面,经常教导下属凡事都要遵循规章制度,遵守警队纪律。但下属中时常会有一些狂放不羁的家伙,行事“鲁莽冲动”,随心所欲,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自然也容易将上司得罪。如果凡事都墨守成规,就像《冲锋队之怒火街头》中的陈小春一样奉行教条主义,如何能把握稍纵即逝的破案良机?真正要捕得大鱼,还得采取一些非常规的途径。所以真正的好上司应当是思想开放,任由属下放开手脚的那种。

但“背黑锅你来,送死也是你去”,也有一些上司表面上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实则却是个伪君子,比如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警匪片中经常出现的一些老外警司。更有上司暗地里收黑钱,还千方百计地阻挠下属去调查真相,《黑金》中刘德华的上司便是如此。一般来说,香港电影中的警局上司很少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因此很难讨得美女的欢心,《赤子威龙》中的梅艳芳便将刘松仁饰演的警方高层“无情”地拒绝,而扑向更有男人气概的李连杰的怀抱。

最后还是得提一提许绍雄。继《暗战》后,他又在《新扎师妹》中再度扮演搞笑上司,每到紧要关头便喊起了“GO-GO-GO”的口号,伴随而来的却是一系列愚蠢的乌龙举动,令人捧腹不已。而这种“反智”倾向到了《新扎师妹3》中更为明显,影片彻底沦落为一群人的“乌龙派对”,完全找不到逻辑可言。

六、女警

很多人对香港电影中女警察的最初印象也许都来自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霸王花》系列。从1988年的第一集开始,到1992年的最后一集,总共有四集,分别是《霸王花》、《神勇飞虎霸王花》、《皇家赌船》和《92霸王花与霸王花》。第一集《霸王花》的演员阵容在当时的市场不算大卡士,集合了几个已经有一定知名度的女打星,即胡慧中、罗芙洛(饰演女反派)和惠英红,还有几个小有名气的玉女明星柏安妮、陈佩珊和简慧真,另外陈雅伦也是嘉禾力捧的新人,戏份不少。当然新人吴君如的爆笑演出是影片中最大的亮点,也让该片在场面火爆的同时增添了不少喜剧成分。而在《皇家赌船》中,吴君如更是化身为女赌神,并同大傻成奎安有过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奇缘。

像杨紫琼、胡慧中、李赛凤、惠英红、杨丽青、杨盼盼和大岛由加里这些女打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中期都扮演过许多女警角色,除了《霸王花》系列之外,还有《皇家师姐》系列,《天使行动》系列以及《妙探双娇》等影片。这些影片给人的普遍印象就是打打杀杀、吵吵闹闹,人物形象呈现平面化,缺乏对内心世界的描写。当然这些女警的性格并不相同,有骁勇善战的,有性感迷人的,也有像吴君如那样的活宝,而影片的主旨就是为了娱乐大众,所以也不去深入探讨人性的问题。

其实香港电影中出现得更多的女警形象,往往是“万花丛中一点红”,仅仅只是作为男警察的陪衬,或者在一个行动小组中起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作用,比如说《冲锋队之怒火街头》中的李琦红,《非常突然》中的黄卓菱,以及《特警新人类2》中的颜仟汶。当然到了新世纪,随着影片中女人地位的提高,也出现了不少强势女警,她们还是许多男警察的上司,比如《大事件》中英姿飒爽的陈慧琳,《PTU》中刚愎自用的黄卓菱,还有《K王之王》中行事机智果断的李丽珍,从她们这里可以深切地体会到“女人当家做主”后整个社会秩序的改变。

而2002年的《新扎师妹》则为我们带来了一位乌龙女警——方丽娟。“大笑姑婆”杨千充分发挥了她的搞笑天分,让这个傻乎乎的笨女孩显得非常可爱,而且“憨人有憨福”,她不仅协助警方破获了案件,还钓得金龟婿。续集中她再度发挥“憨人”奇效,又破获了一件大案。而第三集接替她的则是乐坛新人薛凯琪,誓将“反智”喜剧进行到底,却搞过了头,反而让人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七、卧底

写了好久终于写到了卧底,本来是准备独立成篇的,但最后还是决定放在一起写,因为卧底已经成了香港电影警察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最早对卧底形象进行重点刻画的,是“新浪潮”干将章国明1981年的影片《边缘人》,片中的警方卧底阿潮,因为混入黑社会当小混混而被家人和女友误解,想脱离卧底生涯却遭到上司的拒绝,最后被愤怒的居民活活打死。所以说,卧底的生活是极其痛苦的,原来是白的,却非要跳进黑色的大染缸,想保持“出淤泥而不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真的在里面呆久了,往往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黑还是白”了。正如《龙虎风云》中的高秋一样,一边是友情,一边是职责,在最后关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只能痛苦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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