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就这样翘脚站在窗前的窗帘后,边观察大院里的动静,边忐忑不安地思前想后。
纳闷、猜疑、好奇心曾驱使他想溜到姚依那里打探消息,可是,他明白,现在好多人就像躲避灾星一样躲避着姚依,他也不能惹火烧身。况且,他非常清楚的认识到,今后这个女人肯定完了,再不会有什么了不起了,没有什么用处了。河里无鱼他何必去撒网?不赚钱的生意他还能去做吗?
几天来,刘姥姥什么也不干,就躲在这里偷窥。
慢慢的,纪委、检察院的人走了没再来。他知道案子可能就这样了结了。再往后几天,就只是区里的工作组在这里进出了。
今天,刘姥姥依旧在这里看着,突然发现院里有些人声躁动。刘姥姥刹住思绪,集中精神往院里看。他看到,一拨人走出了主办公楼。走在前面的是这几日临时主持D镇工作的区委组织部副部长,陪着他边往外走边谈笑的是那位“被遗忘在角落里”好几年的老副书记贾余风,后边跟着的是区委工作组的成员和陪着的镇里“没有事”的几个领导。
他们走到几辆车前,一一握手道别,区里的人就上车了。随着“哐、哐、哐”的关车门和几声马达启动的声音响过之后,车子就开出大门一溜烟的走了。
刘姥姥呼地出了一口长气,心终于放了下来。然而,他猛一转念:哎——,区里的人走了,这里的新当家的会是谁呢?可看刚才的情形是他吗?他要东山再起了吗?
刘姥姥两只小眼往中间一逗,眉心就拧起了一个小小疙瘩,加上小嘴一撅,于是,这张本来不大油光光的圆脸就成了一个满是皱褶的核桃了。
刘姥姥的判断还真准了,新的D镇党委书记人选,没有悬念。
C区区委。
区委常委专题研究D镇工作的会议开了一上午了。提拔贾余风作为D镇新任一把手是个不二的选择。
实际上,关于D镇与省委“一秘”载权事件的关联关系,全市都知道,市领导都在关注着事件的发展及所有有关D镇的事宜。因此,此时此刻,C区的头头脑脑们谁也不敢再在D镇的人事安排上打小九九了,书记办公会议难得地意见一致。常委会只是把办书记办公会的意见拿出来让常委们通一下,议一议。
所有的常委成员都知道,甄家廉留给D镇的是三重(Chong)烂摊子:
一重是经济烂摊子,别说内债,借老百姓的钱,变成提留加摊派也得消化好几年。主要是巨大的外债,单凭D镇自己,就是猴年马月也不可能填上漏洞,就别说翻身了(当然,也有人觉得不是太难,改头换面钻空子赖账就是。赖国家的帐,让银行埋单。因为国家买了太多这样的单,太广泛的示范效应,就让许多的人一直心存侥幸。其中贾余存就是其中之一。这是后话。);
第二重政治烂摊子。
甄家廉带去D镇及到D镇后提拔的人员成为了一派,他们和以贾余风为首的一派难以融合。另外,还有一伙老实巴交的人,已让甄家廉们弄凉了心,只站在中间消极观望。虽然随着甄家廉的倒台,甄的一派由占着上风的咄咄逼人变为了守势的龟缩自保,但其残余还是不被贾的一派及大多数干群所接受。班子的团结是问题;
第三重是民心已失。
甄家廉的所作所为已严重败坏了D镇的党组织和政府机关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恶化了干群关系,弱化了政府号召力,给D镇今后各项工作的开展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书记办公会拉出了一大溜的候选人名单,年轻一点的干部不让区委放心,年纪大一点的动员不动。筛来筛去、思来想去、综合权衡就只有贾余风。
贾余风一直工作在D镇几十年了,上上下下的情况都很熟悉、工作能力也强。当初,若不是上面的人指明要让甄家廉来任D镇书记,D镇的新当家人顺理成章的应该就是他。不能明说的还有:贾余风在D镇经营多年,也有一大帮的追随者。虽然这不是好因素,但特殊时期有特使作用,能让他站稳脚跟。会议最后结论就是他——贾余风。
意见通过,下发文件,拟派专人去专会宣布。
隔日,上午。
D镇全镇党员到村两委成员的“党员干部大会”在镇礼堂隆重召开。会议主题是宣布D镇新的党委书记任命通知,动员D镇全体党员、干部团结起来,重整旗鼓、振奋精神、再树信心做好D镇的各项工作。
会议首先通报了甄家廉事件的调查处理结论,并藉此批判了甄家廉及其随从的错误思想。
区委领导在宣布了贾余风的任命通知之后,对D镇全体干部党员提出了要求,还对姚依及另外几人点名提出了批评。对姚依虽然没明确宣布撤销,但也排出了领导班子之外。
贾余风代表新班子做了慷慨激昂的任职宣言,随后是干部代表表态发言。这个表态发言的干部代表有点出乎人们意料——几乎淡出人们视线几年的王喜丰闪亮登场。
王喜丰的发言态度真诚、情绪激昂,文采虽不好声音却高,引来了几次热烈的掌声。
D镇,确切地说是D镇机关由此步入了贾余风时代。
会议散了,区里领导走了,剩下的就是看贾余风如何收拾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