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真精神，就是这笑……似曾相识，好像是，好像是……冯瑛突然想起了柳若轩是谁，匆忙避开他的目光，落在李振宇的身上，发现自己的儿子眼睛通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不禁吓了一跳：“小宇，你想干什么？”
“我要杀了他！”
“别乱来！”冯瑛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让他来，”虎子松开冯瑛，把脑袋一低，拍了拍脑门：“冲这儿来，谁不来谁是王八蛋！”
“我……”李振宇向前迈了一步，拿砖头的手青筋毕露，微微发抖，却迟迟没有落下。
“打啊？怎么不打呢？瞧你那怂样儿，”虎子抬起头，得意洋洋说道：“就知道你不敢，长大了也跟你爸一样，带绿帽子的玩意儿……”
李振宇还是个孩子，不过现在的孩子都早熟，知道绿帽子是什么帽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扬着的胳膊突然不再颤抖，然后，便用足吃奶的力气，狠狠的向着虎子的脑门砸去：“你才戴绿帽子，你们全家都戴绿帽子！”
变起俄顷，柳若轩暗暗叫好。虎子大吃一惊，匆忙往后一闪，李振宇的砖头便砸了个空。他这一下用力过大，把腰闪了一下，哎呦一声，疼的呲牙咧嘴，小脸儿一下变的煞白。
“真敢砸啊，我艹你妈的……”虎子被彻底激怒了，抡圆了巴掌，狠狠抽了过去，却被冯瑛从身后抱住，没有打着李振宇。
“别打他，他还是个孩子……”冯瑛哀求着，一边冲李振宇使眼色，示意他快跑。
“放开，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打！”虎子用力去掰冯瑛的手，谁知冯瑛力气居然不小，明明纤纤秀手，仿佛一碰就断，偏偏一时半会儿还掰不开。他的力气太大，冯瑛疼的额头冒汗，不时惊呼。
李振宇咬牙切齿，双目寒光连闪，忍着腰疼，趁虎子不防，再次抡起砖头砸向对方。这一回他什么都没喊，这一回，虎子来不及躲闪，“啪”，砖头从中而断！
冯瑛愣住了，她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真的敢打村主任的儿子，用的还是砖头。砖头都断了，他该是用的多大的力气？她不敢想，欣慰之余，更多的是恐惧——仅仅一个村主任还不能让她如此惧怕，她怕的是村主任的姐夫李东生，没有他，就凭虎子那个大字不识的屠户父亲，根本就不可能当上村主任。
怀中的虎子动也不动，这让她愈加惊恐起来：不会是打死了吧？完了，这下可全完了！她甚至有些后悔，反正也是堕落了，就让他沾点便宜不得了，权当蚊子咬了一口。现在好，儿子杀了人，可怎么办啊？
李振宇也愣了，他虽然知道绿帽子是什么帽子，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想打人是一回事儿，真打到人又是一回事儿。尤其是刺目的献血顺着虎子的脑门往下流，血粼粼的样子，让他的心紧紧的揪到了一处，胸口发闷，紧张的几乎无法呼吸。
虎子是被打懵的，人的头盖骨最硬，一块砖头可不足以要命。
当然，这块砖头要是在柳若轩的手里又当别论。
晕乎了片刻，当虎子清醒过来，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顿时便成了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一把甩开冯瑛，一脚狠狠揣向李振宇的肚子。李振宇尚在发怔，被揣个正着，剧烈的疼痛之下，倒地弯腰，双手抱着肚子，活像个大虾米。
就像老虎屁股被人摸了一把，虎子发了狂，根本就不管李振宇还是个孩子，上前拳打脚踢，冯瑛上前拽他，也被他一个大耳光抽倒在地。
“别打了，我求求你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冯瑛不敢再拽虎子，便扑到一言不发的儿子身上：“要打就打我吧，你不是想跟我睡觉吗，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现在答应？晚啦，”虎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样子愈发恐怖：“敢打老子……闪开，老子非得揍死这个小王八蛋！”说着话一把揪住冯瑛的头发将她扯开，抬起脚来，狠狠向李振宇的脖子踩了过去。
“别求他，就是打死我也别求他！”李振宇蜷缩在地上，声音凄厉，眼睛中蒙着一层血雾，拼命想要躲避虎子的大脚，浑身却像散了架似的，根本就无法挪动分毫。
再看下去真的就要出人命了。
柳若轩终于动了，身形如电，瞬息间来到虎子旁边，抬脚便架住了他杀气腾腾的大脚，轻轻一抬，将他掀了个跟头：“够了，到此为止！”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虎子，声音不大，却不容人拒绝。
“用不着你多管……”
虎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若轩抓着领子拎了起来。他虽然不胖，起码也有一百三四十斤，柳若轩单手将他举起，却显得十分轻松：“我说够了，到此为止！”再次重复一遍，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柳若轩的眼睛太过锐利，虎子居然不敢跟他对视，琢磨着他的身份，脑袋已经下意识的点了起来：“好好好，我不打了，快把我放下！”
“滚吧！”柳若轩的胳膊放平，不待虎子落地，便用力向外一甩，接着抬腿，正揣在虎子的屁股上。
虎子踉踉跄跄冲了出去，直到五六米外才算站定。回头恶狠狠的看了柳若轩一眼：“有种给老子等着……艹你大爷的……”再看了看冯瑛跟李振宇，这才骂骂咧咧的跑出了小巷。
“谢谢你……不过你惹不起他，还是赶紧走吧！”冯瑛感激的说道，一边快步去扶李振宇，却被他推到了一边。
“不用你扶！”李振宇愤怒的低吼。
冯瑛没说话，只是怔了一下，便继续猫腰去扶李振宇，却被再次推开。这一回李振宇看了她一眼，视线十分复杂。
柳若轩很理解这对母子此刻的心情，叹息一声，上前将李振宇扶了起来：“先走吧，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李振宇没有拒绝，也没有再说柳若轩多管闲事。他还是知道好歹的，只是有些疑惑：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早不出手呢？
同样疑惑的还有冯瑛，只是感激柳若轩救了自己的儿子，这样的话却不好问出口。
孙子被打，吕琪气的不轻，吵吵着要去找打人的算账，田秋丽跟冯瑛拽都拽不住。
“奶奶你听我说，”柳若轩叫住吕琪，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吕琪终于平静了下来：“这么说，是小宇先打的虎子？”
“嗯”柳若轩点点头。
“你既然一直在旁边，咋不早点出手帮忙呢？”
“我……”柳若轩无语，总不能说是想让李振宇受点教训吧。
吕琪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视线从柳若轩的身上挪到冯瑛的身上，又再挪回到柳若轩身上，沉默良久，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转身向李振宇的卧室走去，冯瑛叫了她一声，她也没有回头。
“算了，别叫了，”柳若轩轻叹了一声，冲冯瑛说道：“随她去吧，倒是你……听说那个虎子是村主任的儿子？小宇打了他，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你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
“还能怎么办？赔钱，陪睡，爱咋滴咋滴吧，”冯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接着话锋一紧，攥了攥拳头：“反正只要他不伤害小宇就行，不然的话，我豁出去这条命不要……”
冯瑛三十来岁，身材丰满，白净的脸蛋儿上点缀着几个雀斑，眼角也有淡淡的鱼尾纹，长的有点像岛国某位著名的熟女女优，风韵犹存，对于某些对熟女特殊偏爱的男人来说，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难怪，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这样守活寡的，是非也不少啊。柳若轩突然有些同情这个女人了。
“我记得小时候小宇挺听话的，现在……”柳若轩顿了一下，说道：“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还能怎么办呢？”冯瑛瞥了田秋丽一眼：“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小宇他爸不仅高位截瘫，肾功能也有障碍，每隔一断时间就要去做透析，一次好几千，我妈那点退休金不够一次的……亲戚家都借到了，但凡有办法，谁愿意让人戳脊梁骨啊！”
这些话压在她心里好久了，不敢跟婆婆说，不能跟儿子说，更不愿跟丈夫说，此刻当着柳若轩跟田秋丽两个人，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就像搬开了一块大石头，她长长的吁了口气，眼圈儿泛红：“就是小宇太可怜了，都怪我没出息啊！”
没出息也不能成为出卖肉体的借口吧？
柳若轩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不过仔细一琢磨，却又根本没有办法指责——之所以世人经常用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语气挑剔别人，无非是苦难没有降临在自己头上罢了。
“你等一下，”柳若轩匆匆出门，将马玲退回给他的钱全部拿了进来，也没数，递给冯瑛：“这些钱你先拿着……别推，不是给你，是给李叔叔，算我做晚辈的一点心意。至于虎子那儿，我来想办法。”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都没办法，你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他？’”柳若轩重复了一句，瞬间就明白了冯瑛指的是谁，忍不住问道：“很厉害？能告诉我是谁吗？”
“告诉你也无妨，徐征，后山果园儿徐老板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