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林一夫的话将辜有为从沉思中唤醒。
“啊!我正在想这件事。过去,有的同志看我跟中央写信反映了‘三农’问题,认为我是颜向东的反对派,纷纷向我提供材料,要我揭露他的腐败问题。我说,凡事皆为因果,因果必有报应,他走夜路多了,总会撞到鬼的,不需要我来揭露。现在不正应验了我说的话吗?”辜有为漠然地说。
“现在老百姓当中还是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你让颜向东落马的。”林一夫开玩笑说。
辜有为:“看来我真得把我跟中央写信的前前后后写出来,不然的话,很多事情会让人误会。”
“你这个想法很好啊!”骆虹连连称赞道。
“现在成了瘫子一个,不能动腿就动动手呗!”辜有为笑着说。
林一夫:“这是个机会,利用这个机会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不仅对治病疗伤有好处,而且有可能催生出一个当代的奥斯特洛夫斯基。”
辜有为挪了挪身子说:“我还真想圆一个作家梦哩!”
骆虹:“那就抓紧时间干吧!等你伤好后想干都干不成了。”
辜有为朝他看了看,问道:“你们又在打我什么主意?”
“老林,你就给他说说呗!”骆虹朝林一夫做了个手势。
“是这样的,根据上级组织部门的意见,决定免去你月牙河镇镇委书记的职务,我们这就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看看月牙河镇谁接替你合适?”林一夫说。
辜有为:“我刚在月牙河镇干出点头绪,你们又想让我走呀!”
骆虹笑道:“至于你呗!组织上另有重用。不过,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治病疗伤。”
“你们别老是绕着弯子跟我说话,组织上到底想怎么安排我。”辜有为有些急了。
骆虹拍拍他的肩头,说:“别急,多少事情还等着你去干呢?我看你这伤势没有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今天不说你的事,因为对你的安排是上级组织的事情,我们说了也不算数,还是说说你对月牙河镇镇委班子的意见。”
辜有为想了想说:“我看郭知真担任书记比较合适。第一,他年轻,在班子成员中他最年轻,年轻人就少保守思想,敢想敢干敢闯。第二,经过几年的锻炼,特别是今年改革中的锻炼,他也变得比较成熟了,积累了担任一个大乡镇主官的工作经验。”
林一夫:“那陈晓词怎么办?”
“郭知真任书记的话,陈晓词最好调离月牙河镇。”辜有为说。
林一夫和骆虹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我们把你的意思带回去研究一下再定夺。”
“行,这也是我的一己之见。”辜有为说。
骆虹:“你的意见很重要。”
骆虹和林一夫走之后,辜有为要高晗给他特制了一个能躺在床上看书写字的小桌板,立即动笔开始了他的纪实文字《我给中央写信的前前后后》的写作。
说来也巧,一旦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写作上面,那种折磨得让人难熬的疼痛感,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看着辜有为那种拼命三郎的劲头,高晗提醒道:“不能写得太累,累了对疗伤不好。”
辜有为笑笑:“我一天才写几千字哩!能累到哪里去。”
“人家专业作家一天也就写四五千字。”高晗说。
“我不一样,我得抓紧时间,一旦伤好以后,我就没有时间写了。”辜有为说着又俯下身子写了起来。
就在辜有为进入紧张写作的阶段,有一天高晗正在江城书市为辜有为挑选一本书,忽然,被一位匆匆走进的男子撞了一下。高晗朝那位男子不满地看了一眼,那位男子也很彬彬有礼地说了句:“对不起!”
高晗突然眼睛一亮:“这不是陈默吗?”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位男子才定下神来朝高晗看了一会儿,然后,带有几分惊异地大声说:“高晗,怎么是你?”
高晗笑笑:“怎么就不能是我?”
“我是说,大学毕业一分手,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怎么今天这么巧,在这里见到了你。”陈默说。
高晗:“是啊!这几十年中我们中文系那个班上的同学几乎都见到过,就你没见过。”
陈默用手做了个将她往外推的动作说:“走,老同学,今天我请客,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聊聊。”
高晗笑着说:“对不起,我买完书还得赶回省人民医院去照顾病人。”
“谁病了?”陈默问。
“我爱人。”高晗答。
陈默进一步问:“哎!你爱人还是不是在学校时谈的那个华农大的什么?”
高晗抿着嘴笑着点了点头,说:“辜有为。”
陈默连连说道:“对,对,辜有为。我印象特深刻。”
说着,大学时代的记忆又重新浮现在他脑海里。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深秋时节,即将毕业的那些天之骄子们,除了在心中描绘自己人生未来的蓝图之外,很多人也开始在同学中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一天,当高晗穿着一件非常漂亮的米色风衣,围着一条红色纱巾,朝桂子山麓走去的时候。突然,后边有人叫了她一声,她回过头来一看,竟然是中文系人称才子的陈默。于是,她停下了脚步。待陈默来到跟前,高晗问他有什么事?他有些结巴地说,我想今天晚上请你去听音乐会。高晗说对不起,今天已经有朋友约了我。说着从衣兜里掏出音乐会的门票朝他晃了晃,便转身朝前面校门旁正在等他的一位外校男生走去。后来有人告诉他,说那个外校男生就是辜有为。望着渐渐离去的高晗那窈窕的背影,陈默怅然若失地呆在了那个地方,一张音乐会的门票,慢慢飘落在铺满落叶的地上。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了声人家早就是一对了。陈默回过神来一看,竟是有名的校花叶薇。后来,叶薇成了他的妻子,从此,他将自己对高晗那份未曾表达的爱,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陈默,你现在在哪里高就。”高晗的问话,将陈默从那有些酸楚的回忆中唤醒。
陈默答道:“我去年刚从美国回来,现在在《江城晚报》任总编。”
“干得不错呗!”高晗羡慕地说。
陈默说:“想不想到《江城晚报》来?”
高晗随手将一本书放回书架上,说:“想是想,但不现实,我现在还得随他待在荆南。”
“哎!我忘了问你了,你先生得的什么病,什么时间我抽空去省人民医院探望探望。”陈默说。
“谢谢你的一片盛情,我老公是在一次车祸中被撞伤的。”高晗感激地答道。
陈默:“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说什么我也得去看一下。”
高晗连连摆手,说道:“你别去,他现在不想人去打扰他,因为他正致力一部纪实文学的创作。”
听了高晗的话,陈默眼中立即放出异样的神采问道:“你说什么?”
“我老公正在从事一部纪实文学的创作。”高晗说。
陈默以一个报社总编的敏锐,接着问:“什么内容?”
高晗:“写他冒政治风险,就‘三农’问题给中央写信的经过。”
“太好啦!我现在正想找这样一位专栏作家,凑巧今天就送上门来了。”陈默击掌叹道。
高晗问:“你什么意思?”
陈默说:“我接任《江城晚报》总编后,为了扩大报纸发行量,正在进行改革。我计划拿出一个版面,专门连载读者比较喜欢的一些长篇纪实,以提高报纸的品位和竞争力。试行了半年,效果很好。但就是缺乏好稿,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肯定那就是个好题材,我想如果他能赏脸让我们予以连载的话,《江城晚报》一定会名声鹊起。”
高晗犹豫了一下说:“我回去给他说说看,看他愿不愿意。”
“什么愿意不愿意,就这么定了。我们报社会给他优厚的稿酬的。”陈默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说。
高晗;“稿子都没看哩!”
陈默说:“不用看,我断定这部纪实作品一定会在神州大地上掀起一股旋风的。”
一个星期后,长篇纪实文学《我给中央写信的前前后后》开始在《江城晚报》连载。《江城晚报》总编陈默亲自撰写了按语: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正在向现代化的方向迈进。中国现代化建设过程中,最为突出的矛盾是“三农”问题,党中央对此高度重视,亿万农民对此十分关注。同时,也有许多仁人志士,他们或为此奔走呼号,或为此苦苦求索,或为此默默奉献。在这些人中有一位佼佼者,虽身为乡镇党委书记这个最基层的领导岗位,“却处江湖之远,不忘忧其君”,不忘忧其国,不忘忧其民,以过人的胆识,冒天下之大不韪,向中央和国务院领导上书万言,反映“农民真苦,农村真难,农业真危险”的中国农村现状,受到了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从而引发了我国广大农村一场前所未有的深刻革命。从即日起,我报连载辜有为同志以自身经历为素材写成的长篇纪实文学《我给中央写信的前前后后》以飨读者。
这期《江城晚报》一出版,即被抢售一空。之后,《江城晚报》的销售一路飙升,其销量遥遥领先全国各大报纸,成为我国报刊发行史上的一个奇迹。
辜有为随之成为家喻户晓的中国农民的代言人,全国知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