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素衣仙子揽着一柄纸灯迅速走过鸣岐殿的后院,她的裙角略过一株尚未开花的昙花,只见起初还是青涩的花苞顷刻吐出嫩黄的蕊,绽出片片柔美莹润的玉瓣。
“覃川,快点些,天后娘娘怕是要等急了。”一位身着深绿华服,额前点着一枚梅花花钿的女子唤道。覃川顿了顿,看着殿前之人,尔后又惊了惊。居然让鸣岐殿的司檀尚侍等候在殿前。荣幸之大,实在受宠若惊,受宠若惊。于是,她上前向其作个揖,厚颜道:“姑姑在此等候,小辈惶恐。夜深露重,姑姑怎不披件羽氅?若是因此寒了身子,那。。”“少说些漂亮话!”司檀嗔道,转身走向大殿。覃川只好作罢,立作乖顺状跟在他身后。要知道鸣岐殿这位尊神,更加的瑞气腾腾,更加的金光闪闪。
“覃川,过来。”声音不温不淡,却透着几丝威严之气,让人生畏。覃川将头抬起,只见一女子裹着身湘色宫装,立于朱红柱子前,身后裙幅逶迤在地,三分淡雅之处托出几分出尘味。这面前之人正是覃川侍候两千年的天后娘娘。覃川垂眸,恭敬道:“天后娘娘永安。”天后轻轻颔首,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了疲惫:“覃川,还是喜这素衫子,衬得人儿更加清丽,不负这“月下美人”的称号。”听这话,覃川满腹疑惑,她这平平相貌,何时得了这美人名号?转而一想,自己真身不正是一朵雅致得很的昙花,还是一朵白灿灿的昙花!凡间世人道昙花一现,素雅出尘,岂料昙花小仙覃川却没有一颗清新脱俗的心,凡是一个物极必反的说法,覃川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覃川低头看着一身有些素的月白裙,有些惭愧。其实今早她还穿一件喜庆得紧的织锦撒花绉裙,火急火燎地奔赴伏虚山耍玩。
伏虚山是座好山,万灵皆养,是个福泽之地。其山有个土地仙,名令虞,真身是一尾鸾鸟,或许和凤凰一族贴着亲,生来就是仙身,不似覃川还要苦苦修炼,引得她各种羡慕嫉妒。也因这点,令虞心气高了些,犯了桩不大不小的错事,贬了伏虚山的土地仙。虽仙阶不高,但没了天家的束缚,倒也过得逍遥。前几月,令虞从花界带了几颗火灵芝种子,在自家屋前辟了块地播下。有天清早,令虞饱睡醒来,却发现自家园子是被蹂躏了一番,数颗长的喜人的灵芝苗全无幸免于难。她瞥眼望向倒在一旁那只肥硕的白兔,心中大致明了,这仙家的东西怎是凡物消受的起。于是掂量着做顿兔子火锅什么的……
起初听这消息,覃川甚是兴奋。她不由得摸摸肚皮,感觉肚子里油水全无,心里哀戚道,在鸣岐殿做个洒扫仙侍实在难受。灵台清明,仙界有戒。大抵都是以蔬果花露为食,寡淡无味。这让覃川这类杂食小仙忿怼不已,敢怒不敢言。
覃川掐指一算,发现日子正能让她抽些空去赴约,越发的激动,爽快地应邀去了伏虚山。当然,还挑了件花哨的裙子。
兔子肉是个好东西,有着火灵芝味儿的兔子肉更为佳品。吃在兴头之时,一向不大慷慨的令虞仙子今儿也甚是大方地搬出千年桃花酿。当大家正欲一醉方休,一只不识趣的鸽子直愣愣地飞扑进来了酒坛中,啧啧,一坛上好的桃花酿哟。覃川吓了一跳,顺手打翻了身前的汤碗,衣服不幸中招,呀呀,可惜了,覃川略伤感的看了看。这边的令虞的脸黑了下来,生生撇断了一双竹筷,不禁让在场众仙挤出几滴冷汗。覃川见着鸽子的花色眼熟得很,弱弱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捞起那只醉死的鸽子,果然,脚踝覆着一布帛。打开一看,被酒水浸染的墨迹依稀看出两字“速回”。覃川只好起身先辞,又拿出枚成色上好的琉璃佩赠与令虞以表歉意,草草收拾一番回了九重天。害得覃川这次伏虚山之行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却怎么看不破哪里出了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