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御林军将湖心小筑来来回回搜索三遍,并无女刺客的影子。和太后望着厅中狼藉一片,淡淡道:“湖心小筑并无刺客,你可信了?”
高焰冰面色焦急,扫视着花厅各处,冷冷道:“怎会如此?难道她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和太后闻言,眼中不悦一闪而逝,轻轻起身道:“哀家困了,陛下若无其他事情打扰,就请回罢。”
孟允见她起身,上前扶住她的手,恭顺道:“母后小心。”
太后下了逐客令,以乔焰雪对待和太后的恭敬,断然不会忤逆她的意思,高焰冰心知不能再呆,躬身道:“太后早些歇息,朕告退。”恭送和太后进了里间,沉着脸领着众人匆匆出了篱院,乘船返回。
御花园中一片漆黑,碧水湖边火光依旧,高焰冰凝视着远远的灯火,脑中全是乔焰雪入水的那一幕。
俊贤王见她冷面不悦,躬身道:“陛下不必担忧,此来湖心小筑足有数里,一介女子纵然凫水技艺精湛,也抵不住寒秋水凉,臣以为这女刺客应是早已溺毙在碧水湖中。不出三日,便能见其尸首。”
博弈王闻言点点头,低声道:“俊贤王所言甚是,本王也以为,溺毙的可能性极大。若陛下不放心,只吩咐御林军严密看守,刺客一定跑不出碧水湖。”
两大权臣皆以为那南平妖女溺毙,高焰冰心头却不以为此,出身楚国陵水之滨的乔焰雪,既然敢临危投水,定是个凫水高手。溺毙的可能性极小。高焰冰神色闪动,回头道:“蒋吟风。”
“末将在!”
“从今日开始,严加看守碧水湖岸,派遣御林军守在湖心小筑,密切注意太后与广远王的行踪。”
蒋吟风一愣,抬头道:“陛下可是命末将监视广远王的出入?”
高焰冰水眸闪动,沉声道:“朕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碧水湖,除非找到女刺客的尸首。”
“是!”
湖心小筑 花厅
篱院内外的宫灯尽数熄灭,孟允掌着一只小小灯烛,轻声站在花厅中央道:“娘,他们还会回来吗?”
和太后小心转动着茶案一只木腿,低声道:“应该不会了。”
茶案悄无声息的往一旁挪动,方才和太后坐着的木椅轻轻转向一旁,地上露出个四四方方的孔洞,一身湿淋淋的乔焰雪仰头望着和太后沉静的脸,爬出了地窖。
“阿嚏……”一出地窖,乔焰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抱着湿漉漉的身子,躬身低头道:“多谢太后搭救。”
和太后沉沉一叹,轻轻转动茶案,地窖复又隐藏闭合,看不出一丝痕迹。
孟允小心端着灯烛走到乔焰雪身旁,将烛光凑近她的面颊,叹息迷惘道:“长得可真像……”
乔焰雪一怔,转头瞧着孟允的神色,失落道:“允儿不认得冰姐姐?”
孟允闻言露出好看的容颜,笑眯眯道:“允儿认得冰姐姐身上的味道。”
乔焰雪一怔,眼中一酸,伸手将他拉进怀中,嗔道:“方才听你唤她冰姐姐,你不知姐姐心里多伤心。”
孟允如今已是十五岁的少年,被她圈在怀中,面上微微泛红,小声道:“允儿怎会错认,咱们相识已有七年,与她不过一面。”
乔焰雪松开孟允,眼中闪过厉色,狠狠道:“早知如此,我就该早早杀了她们二人。落得如今田地,全是心慈手软。”
和太后抬起头,瞧着她在烛火下冰冷的侧脸,淡淡道:“冥冥中自有注定。你的仇恨早已报了,这些年过去,早该学会放下仇恨,重新开始。”
乔焰雪转头皱眉道:“可是她隐忍数年,只为将我取而代之,不费吹灰之力获取我数年治国的成果,更欲将我杀死。我怎能咽下这口气!”
和太后淡淡道:“可惜她并没能杀死你,你如今正好好的站在我这里。冰儿,不可贪得无厌,须知留下余地。”
乔焰雪闻言泄气道:“太后为何总这般忍让,此刻她乔装与我,吩咐我的人马守在各处,欲将我杀死。”
和太后轻轻一叹,淡淡道:“不可贪得无厌,你且安心等待,总有能出去的一天。”
“可要是永远出不去呢?”
“若永远出不去,便陪着我种花种药,学医试药,做个不染尘世的闲人,不好么?”
乔焰雪一怔,盯着和太后的脸,眼中微微恍惚。闲人……绿水青山,野鹤云闲,浇酒倚剑,临风弄箫,好不自在。他,也曾说过。
和太后见她恍惚,淡淡开口道:“心安处,是吾乡。你若能参透这一点,便能放下所有,做个自在闲人了。”
孟允闻言微微一笑,伸手拉住乔焰雪的手,转头道:“冰姐姐不是说要做允儿太傅么?可不许耍赖呀!”
当夜,碧水湖上搜捕不歇,湖心小筑中,乔焰雪换了干净衣裳,躺在干燥的竹床上,彻夜未眠。高焰冰与妍儿,这二人计划周密,将她逼入绝境。一夕之间,她从闻名天下的冷血女帝变成了人人追杀的女刺客,她的一切都成了高焰冰的。
此时此刻,八年的身份转换,终于被拨正了。她是南平妖女,是青楼雅妓,高焰冰是和亲远嫁的公主,是接管蜀国江山的女人。
一连四五日,碧水湖上严密搜捕,湖心小筑外值守侍卫,孟允出入时总会被细细盘查。跟随在孟允身侧的奴才无一幸免,尽被搜身查验。御林军虽不进入篱院,却将整个小岛团团围住,果真是一只苍蝇也休想自行出入。
高焰冰并不死心,篱院中早被翻遍,应是不可能藏人。所以才命侍卫守住篱院,严防孟允将躲在暗处的乔焰雪带入篱院之中。如此一来,正好应了她担忧太后安危的话,不惹宫中人怀疑。
只可惜,她并没能在碧水湖上搜出乔焰雪,更没见乔焰雪的尸首浮出水面。俊贤王与博弈王猜测乔焰雪溺毙的话,基本已被否定。乔焰雪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从高焰冰的眼皮子底下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