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拓跋琮的背影一点都看不到了,萧悦才一步一顿地慢慢步向宫门,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她行到一处高地,便停下脚步,抬头仰望远方的日落。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她姣好的脸上,显得艳丽无比。
那晚之后,她百念皆灰,病泱泱地躲在房间不愿出来见人。
她还记得,两日之后,老太君身边的陈嬷嬷亲自上门找她,说太君要见她。
她跟随着陈嬷嬷踏进颐丰院,太君正在小园子里修剪着花草,见她进来,拿着剪刀边剪掉多余的枝叶,边问:“听说你病了,好点了吗?”
萧悦神情落寞地点点头:“好多了,谢太君关心。”
“好多了?”太君停下手上的动作:“心病还需心药。可以医治你的人都不知道你病了,怎会好多了?”
“太君.”萧悦艰难地开口承认道:“我.比不上她。”
虽不愿承认,但这个就是事实。
“比不上?”老太君把剪刀交给站在一边的陈嬷嬷,走到萧悦身边,绕着她转了两圈才开口:“你祖辈都属东陵的名门望族,现在你更是贵为东陵郡主,你三岁学琴,七岁会作诗,样貌人品皆属上等,你究竟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就好像这满院子娇贵的花草,”太君接着道:“自小见得多了,接触得多了便不会再觉得有什么稀奇,偶尔遇着野外一株稍好的花草便会觉得新鲜无比。琮儿现在正是这种情况,所以,你更要有耐心在他身边守候着。”
太君精明的双眼紧盯着萧悦:“悦儿,琮儿现在只是眼睛被蒙蔽了,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先放弃啊。”
“太君.”萧悦略显动容,却还是一脸无奈,“悦儿.。”
太君伸出手,挡住萧悦未说完的话:“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太君所说的话吧。”
待萧悦走后,陈嬷嬷上前问道:“萧悦郡主会否想得通了?”
“未够火候啊!诸葛诗霂果然厉害,只是一个晚上就让一向骄傲的萧悦心灰意冷。”老太君重新拿起剪刀,盆栽有了枯叶就该剪掉,不然,假以时日,一盆完好的盆栽都会败坏。
“听说皇上已经没大碍了。去,传个口信给太后,让她请萧悦进宫陪陪她。”
萧情坐在主位上,看着萧悦正安静地低头绣着女红。
“放弃了?又变回细时那个文静不爱说话的萧悦了?”看了好大一会儿,萧情出声讥讽道。
萧悦闻言,身子颤抖了一下,但是不回话。
“萧悦,”萧情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拿过她正在绣的东西看了看,又扔回给她:“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细时,你不爱说话,文静害羞,后来为了让拓跋琮注意你,故意学我那样,大声笑,大声叫,那时你忍受了多少人怪异的目光。你还记得吗?”
“太后,”听着萧情说起那段难过的日子,萧悦双手掩着耳朵,不愿再听下去:“别说了,别说了!”
“我偏要说,”萧情用力掰开萧悦掩耳的双手:“你还记得吗?在学堂里,所有人都嘲笑你傻了,疯了,你是受着多大的屈辱才忍了过来!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没有!我没有忘记!”萧悦泪流满面大声反驳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些为了拓跋琮而被人取笑的日子。
“既然没忘,那你现在就放弃甘心吗?对得起曾经的自已吗?”萧情一手抚上萧悦的脸:“这张脸,哪一点比不上诸葛诗霂?哪一点入不了拓跋琮的眼?哪一点让你自已就先放弃认输了?”
回忆到这里,夕阳已经落下了一半。
萧悦深深看一眼远方的夕阳,重新抬起脚步,脸上带着坚定不移的神情,向着宫外,向着那个男人的府中走去..
拓跋琮进到承乾宫,拓跋冉正光着脚趴在地上和小木子玩蟋蟀,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头,用那种我都知道了的表情直盯着他。
拓跋琮皱起眉头,走过去:“皇上,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皇叔,”这回拓跋冉这回可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了,因为他发现了皇叔的秘密:“朕只是偶尔玩玩而已。”
“诗儿呢?”拓跋琮见他才刚痊愈,也就放任他一下,不再说他,抬头找了一遍,都找不着诗霂,遂开口问道。
“诗儿啊----”拓跋冉开口,见皇叔又瞪他,只好委屈地改口:“诗霂刚离开了。”
“那我去找她。”拓跋琮迈着大步往外走去。
“我来了。”拓跋琮走进诗霂的房间,朗声道,本以为诗霂会迎出来,走进去转了一圈都找不着她的人。
“跑去哪里了?”拓跋琮站在门口处紧着眉头。他想了一会,信步向镜湖边走去。
到那里一看,熟悉的身影果然站在湖边上。
拓跋琮快步走过去,一把将诗霂揽进怀里,低头深深嗅一下属于他自已专属的味道,满身的疲累顿时不翼而飞。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刚回?”诸葛诗霂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状似随意地问起他来。
“不是,回来有一阵了。只是去办了点事,现在才得空来找你。”拓跋琮边答双手边不客气地上下其手。
“办事?”
“嗯,去陪了.。”拓跋琮本来想对她坦白是陪了萧悦一会儿,但转念一想到那晚诗霂曾说过萧悦是真心爱他的话,加上她在宫中劳累了这么多天,说出来只怕会让她胡思乱想,遂临时改了口:“途中碰着了于仙岩,和他说了一会朝廷上的事。”
“哦。”听完他的话,诸葛诗霂表情微变,但嘴上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声。
“怎么了?平时你很少过问这些事的?是不是两天不见,太想念我了。”拓跋琮得意起来。
“晚了,走吧。”诗霂挣脱开他的怀抱,也不说等他,径自走回去。
拓跋琮在她转身之际,一把拉住她的手,奇怪地问道:“诗儿,你怎么了?”这些不像是她平时的表现。
“为什么?”诗霂低头看着他黝黑的大手,轻问。
为什么骗我?
“什么为什么?”拓跋琮听不明白她的话,干脆一把将她拉到面前。贴着她的额头问道。
诗霂正要开口,温润着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王爷,原来你在这里。太好了!诸葛小姐也在,不用我跑多一转。”
“什么事?”拓跋琮放开握着诗霂的手,问道。
诗霂看着空空的手,突然觉得心里就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
“府里来了消息,说曦儿郡主今日出门到清心寺上香时,不慎跌倒,太君要你尽快带个御医回府看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