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雪就一直没有停过。
从那天起,我突然憎恨起那一路妖娆着飞舞的雪花。
这个冬天,包围我的便是满世界纷纷扰扰的如虚幻般美丽的雪花。
机场的人并不是很多,可能是下雪的关系,路面比较滑,接机的人也很稀少。
出了机场,刺骨的风扑面而来,雪花矫情的在我脸上跳跃着。
我抬头仰望着,漫天的雪瓣扭曲着,盛开一朵朵洁白的花朵,只此一瞬间,随即悄然纵逝。
青丝勾肠,泪入肚,雪忆尽难忘。
手触到连衣帽的瞬间,我像是被什么扎到一样,僵硬了手指。
——“围巾给你!”那个熟悉的声音,低沉中总是带着一丝戏谑。随即我的肩头多了一条长长的暖暖的散发着他的体味的围巾,将我整个裹了起来,抬头时,还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底那抹温柔。
猛的,我打了个冷颤,将连衣帽拉起,迈进了雪帘中。
“SOA!”
我抬头,隔着飘渺的雪,看到了远处的季风,身边黑色的越野车车顶上已被雪覆盖的厚厚一层。
雪中的他一身黑衣,挺拔而立,面容依旧俊朗,雪景为铺,此刻他仿佛是个画中人,频频吸引着机场外的行走的人的注意。
打量间,他已撑着伞向我走来。
恍惚间,似乎在7年前的一个冬天,也曾见过他这付打扮,踏雪而来。
“怎么穿的这么少?”见他眉宇轻拧起,一张帅脸冷了下来,随即快速的将大衣脱下,将我整个裹了起来,而自己只穿了一件阿玛尼的上衣。
一阵暖意迅速传遍我全身,顿时温暖了许多,我笑了笑,跟他上了车。
车内很缓和,我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体,困乏的神经随即舒散开来。
“我已经在BOLL定了位置了,知道少奶奶你讨厌吃飞机套餐!”季风擒着嘴角惯有的弧线,说话时语气轻快,并不让人觉得有什么异样。
我什么时候和他说过我讨厌吃飞机餐?
明白了他的心思,我点点头,目光停留在他握着方向盘的五指上,他有一双很修长漂亮的手,比女人更细腻,这一点,7年前我就似乎已经这么认为了。
我们年龄相仿,7年前我们相识与同一家公司,我初来诈道,就已经听传言知道老总有个帅儿子,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第一天,因为兴趣相同,我和他竟已经是朋友了。
他有一个青梅足马的女朋友,很漂亮,是季家长辈人人喜欢的准媳妇。
却在3年前某个冬天,当我接他电话赶到酒吧时,才得知他们分手了,
带着醉意,他哭的很伤心,呢喃着:对不起,嘉容。
我才知道,他真的真的很爱嘉容。
至于分手的原因,他一直都没说,我也没有问。
疲惫感再次向我涌来,车内响起的优美的钢琴曲成了催使我入梦的摇篮曲,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我将自己完全陷入毛绒绒的座椅中。
“等到下个月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心似乎被刺了一下,我睁开眼,前车玻璃的雨刮器有规律的左右摇摆,我终于低声问出了口:“为什么?”
“我已经帮你找了新的搭档!”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我,车外雪景反复重现,他的目光深远,嘴角还是抿着那根熟悉的弧线。
“停车!”我低沉的喝道。
车漫漫的缓慢下来,在路边停泊,雪花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撞击着车窗。
“我不需要新的搭档!”指甲仿佛要刺进我的掌心,我倔强的抬头,冷冷的回绝。
季风似乎有些疲惫的靠着后座,侧过头看着我,望着我的眼神深沉的让我觉得陌生,仿佛叹了口气,始终开口说:“时间不可能把痛苦的记忆抹去,听我的话,你需要的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没有他的开始!”
“他会回来的!”我咬着下唇,转过头望着窗外,胸口仿佛被什么抵着,闷的发慌。
“哭吧,哭过之后就没事了!”他伸出手,轻轻的在我背上拍着。
我猛的挥开他的手,冲出了车外。
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拽回原地,我抬头,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那是你自欺欺人,他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把你留了下来当别人的笑柄,你以为他还会回来吗?他根本就是在玩弄你,你知不知道?”
“啪!”
搁着厚厚的手套,我依旧能够感觉到我的手指传来的疼痛。
季风侧过头,亚麻色头发遮住了他的右侧脸,看不见表情,楞楞的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像。
“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年,两年,三年我都等,10年,20年,30年我也一样等!”我撕吼着,用全身的力气挣脱逃离,不去管还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季风。
直到跑累了,再也跑不动了,我才停下来,跪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不知道那天是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着易拉罐当戒指,非要娶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戏谑的笑容中仿佛藏着某中深意。
——“难怪我觉得最近美女怎么这么多?原来是和你在一起久了审美观念有点偏差了?”臭小子,拐弯抹角的说我长的丑。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万一你……”他顿时收住了口,脸颊竟出现一丝红晕。
“混蛋……”
我握着拳,强忍了那么久的泪水终于顷刻爆发。
“混蛋,死魏阳,混蛋混蛋!”泪水无法控制流淌下来,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却发现越是极力控制却越发无法控制,最后竟如孩子般嚎啕大哭:“混蛋,为什么不告诉我,混蛋,混蛋……”
我发疯一样爱上的那个男人,有着狐狸般狡猾却有着比光更温暖的目光,曾经用生命保护我将我带入婚姻的门外,正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又不告而别,将我一个人留在原地。
突然被恨恨的拥在怀里,那个怀抱有着我熟悉的味道。
“好了,哭一场就好了!你知道我多怕你强装着把自己憋出病来吗?”季风还是赶了过来。
“我恨他,我真的好恨他,我恨死他了……”我抓着他前胸的衣服,将自己埋进他胸前,“可是,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回来,我不追究,我不恨他,我只要他回来,我只要魏阳回来……”
季风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我,那双大手一遍一遍拍打着我的背。
雪,似下的更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