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听得两个人言语蹊跷,那安路善话里话外似有所指,似乎这白无常平日里并不轻易接引亡灵,这一次来勾了自己的魂魄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目的,安路善问了几句,可是白无常却口风紧得很,岔开了话头。
无涯心里疑惑,想要开口相询,可是这铁钩子一勾进了琵琶骨,浑身的四肢百骸都像是散掉了一般,张了张嘴竟吐不出半句言语。
白无常和安路善转开了话头,谈论着花妖阿修罗的这桩奇事,笑骂修罗王贪嘴,帝释天好淫,言语之间多有不敬,安路善还细细地算那帝释天的寿命,说到时只怕要白无常前去接引,一定要带上自己勾了帝释天的琵琶骨在这幽冥地狱转悠一圈风光风光。
无涯听了这两个鬼差的言语心里暗暗诧异,这修罗天帝自小就是听老人说狐讲鬼听惯了的,自盘古开天辟地洪荒之时多少神魔修的长生不老之术,那鬼差口中的帝释天听起来便是老人们所说的张玉皇,传说经历八百又十二万又亿劫,做了这天地神佛的领袖,已经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不死金身,早就超出六道轮回,怎么听着安路善的言语这张玉皇的名字还在阴曹地府的生死薄子上录着呢,这一众地狱鬼差都巴巴地等着前去勾魂索命呢?
安路善说道,“这玉帝老儿活了五百亿年,经了亿万劫难现在还剩了六千万年的寿数,现在这天界,人间界,修罗界,畜生界,饿鬼界,地狱界多少双眼睛盯着老妖怪屁+股底下的宝座呢,转眼之间又到了五百年一次的劫难,老妖怪年纪太长数他经历的劫难最是稀奇古怪闻所未闻,万一阴沟里翻了船,可能咱们爷俩还要提前去接他老人家呢,要是天幸办了这个差,爷爷你提个正科肯定是没问题,到时候别忘了小的我呀。”
正在两鬼谈笑之间,路途前方一点光芒越来越亮,渐渐地掩盖了这宇宙间的星光,走地近了才发现哪一点光芒慢慢大了起来,竟是空中一轮红月,在这茫茫宇宙之中像是一支灯塔一样为接引鬼使指明了路途,红月下方一个黑漆漆的乌云笼罩的星球,白无常拉着无涯的魂魄向着黑色的星球降落下去。
那黑色的星球的一处山峰之上,不断有大量的鬼使飞进飞出,忙碌的好似个蜂房一样,白无常拉着无涯也向着山峰而去,无涯注意到虽然大多数魂魄都是裹了白布勾了琵琶骨来的,可是也有不少的魂魄裹着黑布被那鬼使拿签子插了来的,那铁条从粪门捅+进嘴里捅出,亡灵被穿在铁条上像一块叉烧似得看起来就痛苦无比。
白无常领着无涯往哪山峰飞去,接近山峰的时候这天上地下的已经拥挤不堪,好在沿路的鬼差看见白无常之后都不免施了一礼便让开了道路,白无常安路善两人一路畅通来到山顶。
那山顶已被削平方圆足有十余里,半空中浮动的黑气缭绕,黑气慢慢凝成几个大字——幽冥地府鬼门关,片刻黑气散去旋即又凝成一行大字——鬼门关全体同仁欢迎领导莅临指导。
无涯落在了鬼门关,看这个鬼门关便似个港口码头一样,一排安检大门一字排开足有成百上千之数,鬼使们在安检大门和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交接了手续,便松开了勾插在亡灵身上的铁钩铁条,亡灵排着队有地府的神道领往别处去了,鬼使们交了差事也四散飞走了。
无涯来到一处安检大门之前,一个长袍马褂戴着圆圆的眼镜片的神道迎了过来,“谢长官辛苦,安长官辛苦,快些交接了差事歇歇腿吧。”
无涯看那神道胸前也挂着一个工牌写着——查察司鬼门关分理股判官优布德。
白无常和安路善把生死簿子交给了优判官,优判官看了,“哎呦——是无涯,毗摩智多罗,这两位都有公案在身,需要阎罗王审明了案件才能发落的,两位大人还的辛苦一趟,去那阎罗第一殿交接,不能在这鬼门关走简易手续。”
白无常并无意外,“那就麻烦你在这生死薄子上盖上鬼门关的大印,我们也好去秦广王处交差。”
优布德忙说,“好说好说,长官稍等片刻。”取出墨盒研的浓浓的磨,沾得饱饱的笔,在生死薄子上工工整整写的是——查察司鬼门关分理股判官优布德,又取出朱红的大印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花押,折好了生死薄子,分别交给了白无常和安路善。
白无常和安路善拉扯着无涯和花妖修罗转身正要往秦广王处去时,后面一个声音叫道,“贤弟,贤弟慢些走哥哥和你一同去秦广王哪里,大家结伴同行吧。”
无涯循着声音回头一看,一个身材修长一袭黑袍的帅气少年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在后面赶了上来,那黑色的高头大马双眼四蹄皆是熊熊燃烧的烈焰,衬托的马上的英俊少年好威风好杀气。
走得近了无涯看那英俊少年一头漆黑的长发,一根带子松松散散地系着黑袍,黑袍的领口敞开着,脖子下面露出性+感的胸肌,胸口自上而下纹着四个龙飞凤舞大字——天下太平,袍子穿的松散使得那本是系在胸口的工牌耷+拉在腰间,上写着——鬼判殿外务科缉拿股股长范无救。
白无常看那赶上来的黑袍少年笑眯眯地问,“老黑怎么自己出这索命的差事,缉拿股的兄弟们怎么也不替领导分忧,真是拿村长不当干部。”
范无救本来和谢必安同为勾魂索命的鬼使,因为差事干得好从没出过差错,在这阴司并称黑白无常,最近因平日里的功绩提了官各自执掌了一队人马,干的却还是老本行,哥俩平日最是交好,都日不见都十分想念,一见面白无常就如往日般奚落起这帅气的范无救来。
黑无常范无救提起马鞭就往白无常谢必安头上着落,“打你这个刁嘴的死鬼,说的就好像你每天在办公室喝茶看报一样,你这不是也巴巴地提人当差吗?”
“咦?”范无救看了谢必安铁钩子上的无涯,“这不是如来求咱们捉的那小子吗?怎么这小子阳寿尽了吗?这两天杂七杂八的事多我倒忘了如来的这个事了。”
无涯已经快疯了,自己除了小时候看过少林寺,这辈子就再也没跟和尚有什么缘分了,怎么死了死了的倒是和着西天大日如来扯上了关系,难道自己日日里杀人,赚的钞票尽都是鲜血染红的,死在自己枪下刀下的死鬼数不胜数,只因为自己造的杀孽太重,冲了如来的肺管子,指派这白无常来捉了自己了结因果报应?
谢必安打住范无救,“说什那?这死鬼三魂七魄俱全,一点子神识还在,你这话让这死鬼听了去,要是那天坏了如来的事,等到那肥秃找把你来,你可不是一身的麻烦?几千岁的年纪了,做事凭地不稳重。”
范无救吐了吐舌头,讪讪地说,“哪有的事,等到阎罗殿里发落了,一碗孟婆汤灌下去,任你什么妖魔鬼怪大罗金仙,还不是痴痴+呆呆的如那砧板上的鱼肉一般,能记得什么事呢。”
谢必安说,“小心些总是好的。”白无常抬头看范无救身后铁签子上插着的亡灵,一个银发银瞳的男子,黑布裹着身体整个地穿在铁签子上,铁签子四处都是长刺,已经没了肉体,可是顺着铁刺不断地流出+血来,九条银色的大尾巴在黑布之外摇来摇去,“你那里拘得这千年狐妖来,这一趟差事可是辛苦的紧吧?”
范无救得意的说,“也是费了些周折的,这狐狸不但是千年狐妖,而且还是一个三世的狐狸,真真儿地是一个老油条,上一世被灌了孟婆汤下了油烹地狱,被这天地神道咀嚼了灵韵,可是你猜怎么着?投胎的时候还是藏了妖丹,心里记着灵狐谱,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出生后就修成了人形,循着灵狐谱继续修炼长生妖丹,渡了五百岁的雷劫后已成半仙之体,可是千年火劫这狐妖却没渡过去,我前去索命的时候,这狐妖已经被五雷真火烧坏了心肝,在孟浪山吞噬婴儿企图延寿,一见了我就上来扑咬,真是不自量力,还不是被我的神刺串了来。”
范无救得意洋洋的拿着马鞭来回扒拉穿在神刺上的狐妖,“喂阿篱,这一世你还想带着妖丹去投胎吗?哈哈哈等你到了阿鼻地狱,我定要把你浑身的灵韵一寸一寸地细细嚼了,我看你有本事把你的内丹法宝都藏到哪去,识相地现在就交了出来,我还能在这地府中照应着你,你藏着掖着的,也保不准那天落进谁的肚里去。”
无涯看那妖狐冷着一张脸,阴沉沉地毫无反应。范无救扬起马鞭抽在阿篱的脸上,“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