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餐厅,虽然每天来此报到,但还是忍不住打量起来:紫色丝绒座椅,洁白柔软的桌布,温暖的橙色灯光,店堂宽敞明亮。墙上挂着不少老上海照片,黑胶唱片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海派味道……看看自己的得意之作,我满意地笑了。
现在正好六点半,夜市忙碌的时分。餐厅里已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排队等位。
开业3年,总算有点起色了。还记得当初刚开张的时候,一天的营业额才数千元,每个月都入不敷出。我的薪水都贴补进去还不够,只能四处寻找兼职想方设法多赚点。不上街也不打扮,小心翼翼的计算所花费的每一分钱,努力将所有开支减至最低……
现在总算否极泰来。
生意越来越好,我们已将先前所投入的资金全部收回,每月都能有五位数字的盈余。再过一阵子,多请两个人来帮忙,我也可以不用这么奔波劳碌,都交给亦飞负责好了。
安娜说得对,我该为自己打算了。今年我们可以结婚了,我干脆辞职做全职主妇。辛苦了这些年,也是时候好好放松,享受一下生活的乐趣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
亦飞正坐在帐台后面,见到我,拉了拉我的手,便把位子让给我,立刻招呼客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微笑。
亦飞仍然如同十年前一样俊朗潇洒,也因此逐渐吸引了一批女性顾客经常光临捧场。我曾开玩笑说他依靠色相做生意,他则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一枝花,可以盛开几十年而不败。
不管他是什么花,我只知道,他是亦飞。
而我,白天8、9个小时当牛作马的营生结束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结帐、收银、找零的工作。
钱财的事一定要搞清楚。亦飞一向对数字不太敏感,为免帐目出现问题,这方面的工作一直是我亲力亲为。
桌上一杯奶茶、一份三明治便是我的晚餐了。有时候非常同情自己,男朋友开餐厅的,我却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真是卖花姑娘插竹叶。
我用左手见缝插针的将食物塞进嘴里,右手在收银机的上下里外翻飞,同时抽空查看一下白天的营业情况。
“丹妮!”亦飞走近帐台,“你累不累?要不休息一会儿吧!”
“每天都是这样啊!再累也要撑着。”我匆匆抬头看了一眼亦飞,又低下头继续忙碌,“没关系,8、9点之后就可以稍微喘口气。你别管我了,去忙你的吧!”
8点半之后,客人们陆续酒足饭饱转移阵地,餐厅里渐渐安静下来。
可我的工作还没完,一天的往来帐单堆在一边,我将他们分类整理,作好统计,还要算好付款截止期,以免资金流动出现问题。这种繁杂琐碎的工夫甚花时间,考验我的耐心和细心。
“丹妮!”亦飞又叫我。
“什么事?”我头也不抬,十指如飞,“有事回家说行吗?我现在正忙着呢!”要命!水电煤气的帐单都来了,与供货商要作结算,餐厅的房租也要付了,开支如流水般。
“丹妮,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亦飞的口气有点急躁。
“什么重要的事?说呀!”我愕然,终于抬起了头。
亦飞怔怔地看着我,神情矛盾。终于他叹了一口气,“我晚上回去后再说吧!”说完,他转过身去照顾生意。
我继续埋头苦干,与一堆帐单和数字作顽强斗争。
终于做完了,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一下酸软僵硬的四肢。发现客人已寥寥无几,亦飞正坐着对餐牌发呆。
“亦飞!”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刚才不是有话和我说吗?现在可以说了吧?”
亦飞转过头看着我,表情有些古怪。
我正疑惑不解,亦飞开口了,“快十点了,你先回去吧。你等我回来,我真的有话和你说。”
这么神秘!到底什么事?
难道……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难道亦飞要向我求婚?所以他才会这样举止异常?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亦飞要向我求婚了!我们就要结婚了!
我强行抑制住满心的喜悦,“好,我现在回去了。你早点回来啊!”
亦飞点点头,一言不发。
我拿起皮包,快步走出餐厅,终于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们可以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天啊!我太幸福了!这些年来的辛劳算不了什么!再苦再累我也无怨无悔!
我满心欢喜,边走边想:婚礼放在那里举行?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好?现在流行什么款式的婚纱呢?在哪一家饭店请客摆酒比较好?请多少人?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我接听,“喂?”
“你干什么?声音象浸了蜜糖一样甜,想吓死我啊?我又不是男人,你来这一套做什么?”是南乔,我的旧同事,也是我的莫逆之交。
南乔最吃亏的地方就是有张刀子嘴,说话不饶人,常常得罪人。即使对自己的朋友也不会嘴下留情,此刻,我就被她莫名其妙地炮轰着,“你还在亦飞的餐厅里帮忙?你多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又没签卖身契给他,至于为了他这么拼吗?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色有多差!你多久没买过衣服没打理头发没好好打扮自己了?告诉你别不信,你把亦飞呵护照顾得玉树临风光彩照人,自己人老珠黄的时间已经提前到了!再这样下去,小心他搭上别的女人把你甩了!”
我顿时反感,“你胡说些什么?”说别的我还不太介意,惟独说到亦飞会变心,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亦飞才不会呢!”
南乔还没完,“亦飞现在怎么说也是有自己的生意,大小是个老板,餐厅的生意又旺,也算薄有资产,人又年轻英俊,更何况还没结婚!这种男人最抢手,有大批的女人在虎视眈眈打他的主意呢!还有的就算倒贴也愿意!你难道没察觉?也太迟钝了吧!别总是说你们在一起十年了,那又怎样?抛弃和自己一起辛苦打天下的女人,却和其他女人逍遥快活,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可为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