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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李贵执政(2)

还是犯党规党纪啦?你们这些公社干部们都是吃饱了撑的,管人管得也太下作吧?嗯?”

“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看的是干部。一个党支书,带头搞资本主义,社员们如果都跟着也这么瞎胡干,这个责任你担当不起。”干部不能自圆其说,用当时流行的两句顺口溜给李贵扣大帽子,想吓唬李贵。

李贵不买账,用前所未有的字眼回敬那位干部:“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资本主义我板上钉钉地搞定啦。我这人就这么个样子,随你怎么办,我等着!”

这位公社干部让李贵的话呛得肿了嘴,他摇头晃脑地一走了事。

李贵他们的应急储备库都偷偷地修在山沟沟里的天然石洞里,那位啥事做不好、官僚架子还不小的公社干部是怎么也不会想得到的。

李贵十分懂得,大队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必须遵循早筹划好比晚作难好的原则。每年秋收打下的粮食,李贵要求各小队先留足公粮、储备粮、应急粮和种子,然后再分人口粮。分完人口粮之后,剩余的粮食再作第二次分配。一是按工分;二是军烈属户每口人按高于小队人均口粮百分之十的标准找补;三是普通在外的工作人员和工人分低于百分之十的人均口粮。李沟河人都说李贵的分粮法在情在理,面面顾到。抗战那一年,在山中岭观音菩萨庙北沟坡上领着日伪军想向八路军搞突然偷袭、被八路军的炸弹炸死的那个柳村的李土成的儿子李净在太原的财会中专学校毕业后分在沁水县供销合作联社当干部,非要说李贵这种分粮办法是低看革命干部。他急急忙忙地从县城回到柳村,把随身的挎包扔在他家一进门的方桌上,气焰冲天地来到了柏村。在李贵的家里,李净刚好找到了李贵,他的两条腿刚迈进李贵家的门槛,人还没有站稳,就指着李贵气冲斗牛地斥问:“李贵,你得向我说清楚,给我一个像样的解释。同样都是革命工作,同样都是为人民服务,同样都是为党为国做贡献,为甚做地方工作的同志就要比当兵的矬上一大截呢?”李贵坐在椅子上,鼻子里哼了一哼,鄙夷地回敬道:“你要是在前线打过仗、流过血,如果你的老子也是在战场上为党为国为民地牺牲啦,你家分的粮食也可以和军烈属们的家庭看齐,每口人也与军烈属们分一样的口粮。可惜你两样都不占。你挣着国家的工资,一点觉悟和道德都没有,竟然和那些为了国泰民安,在前方爬冰卧雪、守土固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的人去比,和他们的家属争吃食,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在做革命工作,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恶心哩。”李贵缓口气又讥讽着说,“就凭你刚才说的话,别说国家干部的头衔你不配,连做社会主义的公民也不够格。”“你一年下来不下地,只是动动嘴,跑跑腿,摇来摆去的凭什么也拿大队给你的补贴工分粮。”李净强词夺理地闹。“我家也吃和你家一样的粮,这样总行了吧?

你还说甚?”李贵理直气壮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眼睛瞪得滴溜溜圆,喷出的火星哔哔剥剥响,两只手交替着、胡乱地把自己的衣服袖子往胳膊的上面卷,已经快撑不住劲了,准备要动粗。李净不识眉高眼低,原形毕露得已经忘乎所以,无理也要占三分地还在指责李贵:“李贵,你一贯在李沟河称王称霸,李沟河的人怕你,我却不尿你。今天,我就在你家里等,我等着你把大队多分给你的补贴工分粮吐出来!要能这样我再不找你,不然的话,咱俩马上就到公社去打官司。”

李净这一年三十三四岁,竹竿一样的身材,四肢细长,几乎可以说是瘦弱,身子骨完全没有他老子的剽悍和粗壮。上初中时,因为同学们给李净评出的助学金在全班为最低,他找班主任老师去要理,老师对他的印象不佳,给他的理就是坚持同学们的意见。李净气极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竟然胆大妄为,敢与老师发生口角,并且还要动手打老师,他自己不留神,一头撞在了老师办公室里房基的方石上,把脖项骨严重损伤。痊愈后,李净留下了后遗症,一颗西葫芦一样的头歪歪地安在了脖子上。李净刀条脸上的眉毛太重,浓黑而宽厚,恰似两片乌云笼罩在天庭上,让人一打眼对他总有一种压抑感。李净的眼眉骨下,有一双精气外露、四处打量的眼睛,镶在单眼皮的眼眶中,看人时的目光挑剔,冷冰冰的,很不祥,咄咄逼人。而且和人说话时,李净总是不客气地盯着别人的脸,连心底最坦白的人也不愿意碰到这种目光。因为其貌不扬,况且,凡是了解李净的人都知道,他的家庭出身不好,人品也不怎么样,那年代,只要有个正式工作端着国家饭碗的女人是不会下嫁于他这样的人。所以,李净在沁水城边找了个农村女子,之后,他又把家安回了老家。现在的李净,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

李贵别说跟这样的人多说话,就是多看一眼也觉得自己是在吃大亏。听着李静的话,李贵心里的恶心劲在上升,火气在燃烧,恨不得一巴掌出去直朝此人的脸上即刻就扇出去。他的眼睛瞪得滴溜溜圆,眼睛珠子好像马上就能从眼眶中飞出来,眼中的火星冒得更加哔哔剥剥地在作响,溅到人的身上能烫伤人……

李净本来是一直站着和李贵在说话,当看到李贵已经站起来、神色很不对头时,他的心里在打着小算盘,嘴中无声地嘀咕着,暗暗地在告诫自己:屁点大一个村支书,没有什么了不起;我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要沉住气,我倒要看看你李贵有多大的本事;我量你李贵也不能把我怎么个样,就是真的打起来我也不能向他认输,也不能向他低头。想到此,李净茅塞顿开,他要孤注一掷,他不管不顾了,他从站着的原地走过去,他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了李贵刚才坐着的方桌另一面。

在李沟河谁也知道,李贵如果被不讲理的人惹急了,火一上来是青红不论的,除了东方老人能压服住,你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怕。李净对李贵是了解的,也真有他的,在当下的情况下,他既然已经知道性如烈火、宁折不弯的李贵马上就要发雷霆之震,怎么还敢在李贵的面前抖出自己的威风呢?十分明显,李净今天反正是豁出去了,要与李贵叫板、并且要叫到底喽。

“你个王八蛋!”李贵兜头向李净大喝一声,他的火再也憋不住了,蹿起来几丈高,几大步跨出,已经到了李净的面前。李净坐在椅子上跷起了一条腿,得意洋洋地望着李贵。李净此时的样子把李贵气坏了,他身上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勃发,正要抬起胳膊要将李净薅住,簸箕一样的大手眼看就要扬出……这当儿,屋外传来一位老者的颤巍巍的声音:“屁点大个事,有什么官司可去打?

就不怕失了自己的人份?你俩招摇到公社,那是让人要打咱李沟河大队的脸哩……”

颤巍巍的声音是东方老人的。他已经八十岁了,脸上的颜色已经失去了过去那种乌釉般的光泽,显出了暗淡的土黄色。眉宇间和眼角有很深的皱纹。因为岁月不济,多的是愁苦少的是欢乐,长期不使用,脸上那对又圆又深的笑涡已经退化为两条深深的沟,但褐色的眼光不失深沉和精明。老人的身子骨也还硬朗,白发银须,手拄拐杖,人还没有进屋,站在院子里使出浑身的劲朝屋里喊。

屋里正在斗嘴的两个年轻人,顿时哑了音。

李贵放下自己的两条胳膊,只几步已抢到门前,打起门帘扶住东方老人跨过门槛要往自己坐的椅子上让。

在屋地中央,东方老人搡开李贵,也不落座,杵住拐杖站稳,伸出一只手,用指头戳着李净,接住刚才在门外的话,一板一眼地开始数落李净:“柳村土成家的这个孩子叫个什么来着?对,叫李净。你不要急,听我老汉慢慢跟你说。

你屁蛋点大就出外当了干部,风不吹,雨不浇,霜不打,雪不经,逍遥自在惯啦,失去了咱李沟河人的品性。我老汉虽不是国家干部,可也是位老党员,到县里去反映反映个什么情况的权利也还是有的。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和我家贵儿争吵的事情是我到县里反映一下哩?还是眼下就解决哩?你小种挑一样。”

李净本来是坐着在听东方老人的训斥和驳问,坐着坐着撑不住劲,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盯住东方老人,利令智昏地回敬道:“老东方,要不是看你年岁大,我完全可以不理你。你和李贵的关系全李沟河人谁不知道。你们俩伙穿着一条裤子欺负人欺负惯啦,可欺负我就是不行。你别拿到县里反映情况吓唬我,我也不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就是不尿你。分粮是社员大伙的事,不能只让你俩说了算,得问问群众。”

“扑哧”一声,东方老人被李净的话逗乐了。老人用一种叫自己看来需要用鄙视的刻薄语气说:“好,算你个小东西有种,分粮的事咱就让群众说说。”

在屋子的外面,柏村的男女老少像开会一样,没有人招呼,已经聚了一院子。

他们在一堆一堆地议论。中心话题是一个:李贵是全李沟河最能受的人,上下五六里谁也知道。如果没有李贵,劫数年景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不要脸地和人家争高低,真作孽。

东方老人拄着拐杖,蹒跚着走到门口,用拐杖把门帘挑起,颤着声问:“贵儿家屋里来了个人,他想找贵儿的麻烦,贵儿与他争吵的事情大家伙听见了吧?

贵儿当着大队的干部,大队给他补贴的工分能不能也分工分粮?”

“能!”院子里的人群呼喊着一个音。

“净娃子家的口粮加不加?”东方老人又颤声问。

“不加!”人群中挥着拳头,也是一个音。

“净娃子,你还愣站着干什么,快麻利收拾收拾回县里去。”

东方老人摆着手指头往外赶李净。

李净抹抹满脸的冷汗,匪夷所思地脱口说:“真没法说,太差劲。”

李净双手一摆,气焰嚣张地就要往门外走,东方老人用手中的棍子横着堵住他:“这个小种,你别急着走,你不要认为我年岁高听不见,好哄骗,我告诉你个兔孙子,我虽然年高,却耳不聋眼不花。你刚才放的屁是在说谁?”

李净回过劲来喽,他愤愤地答:“我说我。”

东方老人稳住神:“这还差不多。我年岁大啦,跟你一个小种争高低,要丢成色。我也不想跟你再多说甚,你要真有本事,你就把你的全家快快地搬出李沟河。你要还是李沟河的人,你得跟贵儿赔个不是才能走人。”

“贵老哥,是老弟我不对,你可别记恨。”

李净在东方老人和众人面前不敢再奓刺,没精打采地强支撑着说完话,灰溜溜、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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