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也没有什么课,班主任来宣读了校规,任命了班委,剩下的时间就交给学生相互熟悉了。不过任命的班委都是临时的,让成绩好的同学代理,等大家更熟悉一些了,就会通过选举的方式来确定班委。
黄思思的入学成绩是班级第一,就被定为学习委员,吕仪也许是因为有她爸爸的关系,成绩稀烂但还是被选为纪律委员。陈佳若语文成绩突出,就捞到了语文课代表的职务。
班主任走后大家就自由学习了,陈佳若饿惨了,就先回寝室觅食了。贵族学校的寝室,虽然是大学,但是和普通学校的研究生寝室差不多,一个房间只住了两个人,洗衣机冰箱空调等家具家电一应俱全。
陈佳若最大的爱好是看书,所以不管是床上床下,还是衣柜电脑桌上,都摆满了书。隔壁班的童菲菲是她的室友,那姑娘和吕仪一样是个吃货,冰箱里全是她的食物。不过吕仪吃得多,长得也高。童菲菲却是横向发展,身高一米五,体重一百五。
胖的人通常心思也宽阔,不小气不吝啬,和陈佳若第一次在寝室里见面,还没问对方名字呢,就先把一堆食物塞给了陈佳若。对方这么热情,陈佳若也不好说自己在减肥,勉强收下了,却是没有吃,就堆在两个人床铺之间的柜子上。
白天一天的课,陈佳若虽然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贪吃不能贪吃,那堆零食却是一直在眼前晃。下午老师一走,她就第一个蹿出了教室。
趁着童菲菲不在,陈佳若带着罪恶感撕开一包薯片,一吃就停不下来了。人前喊减肥,人后猛吃嘴。这自我矛盾的性格,让陈佳若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了。
吃饱喝足之后,她本想出去打打球消消食,但一想到外面那热腾腾的气浪,她就打消了念头。
房间里有两张电脑桌,但是因为家境不宽裕,陈佳若就没让老妈给自己交钱配电脑。和童菲菲是第一天认识,她也不好意思在人家不在的时候用人家的电脑玩。于是和在教室里一样,她往床上一躺,又听起了许巍的歌。在温柔的歌声里,不知不觉地她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童菲菲也回来了,正在边上网边啃西瓜。见陈佳若醒了,她就拿了一块给陈佳若。
“我先去洗个脸,等下再吃。”陈佳若摆了摆手,晕晕乎乎地往卫生间走,一头就撞在了玻璃门上。
“你没事吧?”童菲菲听到响声,转过头就看到了疼得快要冒泪的陈佳若。
“本来刚睡醒就晕,现在更晕了,这破门!”嘴里咒骂着,陈佳若总算是把自己挪到了水龙头旁边,被凉水一冲,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你没吃晚饭吧?一饿人就容易晕。”童菲菲显然是把陈佳若当成了自己。
“你说什么?”流水声掩盖了童菲菲的话。
“我说你吃饭了没?”童菲菲把声音提高了几分贝。
“我吃了你给我的零食,不饿了。”陈佳若已经洗好了脸。
“你这样可不行,不按时吃饭,搞不好不瘦反而会胖,像我一样可就不好了。”不管陈佳若多么嫌弃自己的身材,但在童菲菲眼里陈佳若已经是完美身材。
“如果真像你一样,我就放弃减肥了。”陈佳若拿起一块西瓜,吃一口,叹一口气。她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进食,不会长胖。
“好吧,不说这个,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在听歌,谁的歌那么好听?”童菲菲指了指陈佳若的手机。
“许巍的,我喜欢民谣,左小祖咒,万晓利的都喜欢,你呢?”一聊到歌,陈佳若顿时精神了起来。
“我啊,我是个俗人,我就喜欢吃。”说着,童菲菲又往嘴里塞了一堆零食,大口嚼了起来。
“好吧,我也是俗人,正是因为是俗人,所以才需要音乐和书籍来解闷儿啊。你要不要听听看,我觉得你听了也会喜欢。”陈佳若站起来想把耳机塞到童菲菲耳朵里。
“不行,我等下要做数学,我的梦想是考上D大研究生,可不能耽误在文艺的事儿上!”童菲菲摆了摆手,把视线转回了眼前的作业上。
“听歌不耽误学习,我平时都听着歌看书做作业。”虽然这样说着,陈佳若还是没硬塞给童菲菲听。
“你是全才,对了,早上忘了问你,你怎么搞这么多书?”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吧,我就是爱书,就跟你喜欢放一堆吃的在身边一样,如果没有书在身边,我就没安全感。”
童菲菲听得似懂非懂,想再问问又觉得人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于是也就断了话头,专心做起了数学题。
04总有缺憾,没有谁的人生可以圆满
陈佳若住校,吕仪放学有专门的司机来接,和她们俩不同,黄思思要独自回家。这所贵族学校只有少量的豪华寝室给外地或者离家较远的学生居住,费用超高。黄思思住不起,吕仪是不愿意住,因为再豪华的家也没吕仪家漂亮。
因为担心错过最后一班公交车,她每天放学后要提早二十分钟出校门,公交车会带她从南到北,穿过整座城市,然后再步行几百米,就能到她住的地方。因为没有爸爸,她不愿意称那个地方为家。她觉得总有一天,她自己要创建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带上妈妈一起住。
爸爸因病去世后,妈妈就卖掉了房子,用卖房的钱盘下了城北一个小超市,因为地方还算宽敞,一家人就住在超市里,同住的还有表哥梁言。
三个人就靠小超市带来的利润生活,表哥看似有远大志向,还会写一些伤春悲秋的文字,赚到稿费了就拿着钱去登山,钱用完了就继续回来帮黄思思家干活。有活儿干的时候还算勤快,没事干了就郁郁寡欢的。
黄思思不喜欢这样的男人,一点阳光气质也没有,和这样的男生在一起也没有安全感。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愿意待在家里,什么时候会一声不响地收拾行李去登山。
黄思思喜欢爸爸那样的男人,很容易就会哈哈大笑,而在梁言脸上,黄思思几乎没有看到过笑容,更不要说听到他笑出声了。
有一次黄思思问妈妈哥哥为什么不爱笑,妈妈搪塞了她,只是说哥哥以前也爱笑的,后来长大了人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公交车上空调开得很足,人也不多,黄思思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上,看着夜色中的定州,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这座漂亮的小城市还是很多人喜欢的,有风景名胜,有特色小吃,如果不是从小生活在这里,也许黄思思会选择在这样一座城市住一辈子。就像那句诗——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人虽未遇到,城,大概就是这样的城了,只要没有这么多熟悉的东西会引起她不愉快的回忆,她还是很愿意留在这里的。
下车之后要走一段没有路灯的路,这是让黄思思头疼的事儿,因为有时候会遇到无聊的人,站在暗处,突然跳出来,吓她一跳。不过那些人胆子似乎也很小,只是吓唬人,也不敢做什么,所以黄思思被吓之后,也只是一路小跑着回去。如果不是因为哥哥整天愁眉不展的,她是想哥哥能来接自己放学的。
家里很安静,母亲和哥哥已经吃了晚饭,留了一些给她,母亲吃完饭就去小区里找同龄人打麻将了,哥哥一个人坐在收银台那里看书,见她回来了,就点了点头,连个微笑都没有。
黄思思也不言语,坐在厨房里吃完饭,就默默地洗个澡,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说是自己的房间,其实只能说是个小窝吧,以前她是和妈妈睡一起,长大一点想独立了,就让妈妈把房间用衣柜隔开了,面积很小,但独立的空间还是让她觉得自在一些。
她的房间里挂满了日本特色的小物件,陈佳若喜欢国内传统的民谣歌手和一些老旧文艺的东西,吕仪喜欢韩国的东西,黄思思则是热爱日本元素,日本动漫,日本电影,日本的偶像团队岚,还有森林系的日本女孩圆圆的脸蛋。很多年后陈佳若远去日本,就是受黄思思的影响。
黄思思听歌也是听日本歌曲,白天她和吕仪看了一会儿韩国明星的视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总觉得韩国人太吵闹,还是日本人安静一些。
在歌声中沉沉睡去之后,她做了个梦,梦中她回到了小时候,爸爸还在,三个人一起去海边,爸爸教她游泳,她呛了好多水,最后终于可以不用靠爸爸手托着也能浮起来了,却突然发现爸爸不见了,惊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大汗淋漓。床头老旧的风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拨弄了一会儿,还是不会转,只好叫哥哥来修。
“再去洗个澡吧,你看你浑身都汗湿了,这个风扇坏掉了,我等会儿把我房间那个拿来你用。”
看着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妹妹已经发育完好的身上,梁言下意识地把眼睛转到了别处。
“那你睡觉怎么办?”
“我睡门口,铺个席子就行了,那里有自然风,很凉快。”说着梁言就要往外走。
“那怎么行,妈妈回来看到会说的。再者那里有很多蚊子,根本睡不着。”黄思思也跟着哥哥走到了门口。
“我会等姨妈睡了之后再睡的,你放心吧,不会被发现的,我早上起得也早。”
“嗯,那你记得点上蚊香。”
“会的,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天气越来越热了,这两天我去买个空调来装上,那样就不用担心会被热醒了。”
“还是不要了,装空调太费电,再买个风扇就可以了,我不怕热的。”
梁言的个子很高,黄思思站起来直到他胸口那里,见妹妹这么懂事,他伸手插进黄思思的头发里,揉了揉,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但是转瞬即逝。
“哥哥刚才笑了呢。”
“咦?”
“哥哥很少笑。”
“有吗?”
“有的,每天哥哥都愁眉苦脸的。”
“那我以后多对着思思笑一笑。早点睡吧。”
梁言关上了超市的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想起妹妹的话,他就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脸,怎么会给妹妹留下整天愁眉苦脸的印象呢?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不爱笑了?这样想着,他突然咧开了嘴,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笑脸,看上去要多傻有多傻。
05初相聚
一转眼就到了周五,陈佳若受够了童菲菲这个无时无刻不在进食的家伙,她连睡觉都在吧唧着嘴巴。
减肥的时候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简直比坐牢还难受,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精神上的折磨,一本小说都没能看进去。
不过即便如此,也比待在家里听父母吵闹好,一想到放学后就要回家了,陈佳若心里就矛盾起来。又期待又担心。
期待周末一回家就遇到和好如初的父母,像小时候一样一个比一个关心她。担心父母的关系更加恶劣,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可能沉浸在饥饿中的人,对食物会特别敏感吧,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去食堂了,教室里又剩下减肥的陈佳若,带盒饭的黄思思和有专人送餐的吕仪三个人。
这次黄思思带了双份的饭菜,彻底满足了吕仪,吕仪则是让司机把保姆给她准备的食物全换成了饭后甜点,两个人在前面吃得不亦乐乎,陈佳若闻着香味如坐针毡。
下午有体育课,为了保存体力,陈佳若放弃了去健身房躲躲的念头。她寻思着再忍一会儿,忍到她们吃完就好了。
忍着忍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又伸到了抽屉里,那里还剩下一个苹果,本来是准备做晚餐的,现在情形危急,她也只好先吃掉了。
一连五天都在一起吃东西,让黄思思和吕仪的关系异常亲密。其他同学也都先后交到了朋友,只有陈佳若还是独来独往。
陈佳若还是渴望有朋友的,可也许是天蝎座天性孤傲的缘故,整个学校看过去,能让她觉得不错值得深入交往的人还没发现一个。
体育课老师让跑八百米,说是检测学生的身体素质,说得云淡风轻的,在学生看来,这是要人命的大事,天气炎热是一项,暑假里大家都在玩,身体早松懈了,根本跑不动。
于是很多女生都直接请病假回家了,吕仪也请了假,还帮黄思思一块请了,体育老师不敢为难校长千金,明知道她们一点病没有,还是不敢让她们跑。
陈佳若也去请假,没有被批也就算了,还被臭骂了一顿,也许是老师把不能对吕仪撒的气都撒到了她身上,没请假的学生列好队之后,她被安排在第一个跑。
吕仪和黄思思坐在跑道终点的树荫里,边吃冰激凌边看这边跑步的学生,像是看戏一般。
陈佳若心说咬牙跑了算了,反正自己经常锻炼,身体又不差的,跑完就回家。结果天气热肚子饿加上硬逞强,一口气跑下来,她直挺挺地晕倒在了黄思思和吕仪跟前。
看着晕倒了的陈佳若,吕仪还在迟疑要不要喊同学来帮忙,黄思思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去,背起陈佳若就往医务室跑。
别看黄思思身板小,也许是从小没少干家务活的缘故,力气倒是不小,比她要重二十多斤的陈佳若硬是被她背了起来,小跑着到了医务室。
医生给打了一针葡萄糖,累饿热交加之中休克的陈佳若总算睁开了眼。其实晕倒的那一刻她脑袋还是清醒的,只是看不见,说不出话,在被黄思思背起的时候,她还能听到吕仪和黄思思的对话。所以一睁开眼,她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
不管黄思思这个人具体怎么样,陈佳若觉得,这个朋友,她都交定了,尽管这一周下来她也看出吕仪对自己没好感,但是随便了,如果没有朋友,这大学四年不知道得多难熬。
见陈佳若醒了,黄思思松了口气,很认真地对陈佳若说道:“医生说是你血糖太低了,我见你最近总是吃水果,都不去食堂吃饭,恐怕是饿的。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多吃点比较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弄坏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是想瘦一点。”
“瘦下来的方法有很多,不见得一定要饿肚子,饿肚子有时候还会适得其反的,你要保证你每天吃的东西得够你身体的需要才行。”
“谢谢你。”经过了这样的教训,陈佳若也觉得自己该换个减肥的方法了,她想跟黄思思说挺多话的,但是出口却只有谢谢。
“周末我去吕仪家里吃饭,你陪我一起去吧。”
“吕仪,她……”
“她人挺好的,等你跟她熟悉了就知道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要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你明天要是有空,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就在香府电影院那里碰面,吕仪会让司机开车去接我们。”
“好。”陈佳若答应了下来,周末她确实没事,待在家里也是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