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来人会是谁?
脚踏祥云衣袂飘飘的天上仙人,或者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还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何大爷心里有了千般盘算,怎么也没想到将门打开一看会看见自己的长子长媳还有自己的长孙!一口气没上来,何大爷差点没被气死,只是心里那份无与伦比的紧张倒是消得快,可太快也不是好事——何大爷整个人发软。
感觉到自己有下滑的趋势,水遥眨了眨眼——要掉了?
不会吧?
天不从人愿,何大爷是真的双手发软,抱不住水遥了!
眼看着水遥就要掉下去,一双沉稳有力的手将水遥从何大爷虚搂着的手捞过去,陌生的气息扑鼻而来,水遥皱起了眉头,看在何文眼里以为是自己父亲力气太大把她弄疼了,着急地说:“爹,您力气太大了。”
老大媳妇也有些眼力,上前三步伸手将何大爷扶住,一边给他顺气。
何文也是外貌协会的,起初对鬼神之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嗤之以鼻,只是碍于父亲何有运积极的态度才隐忍着,现在见到了水遥本人却是喜欢得紧,觉着就算没有那重无上尊贵的身份,留在他们家他也欢喜。
水遥瞅了何业一眼,身上无半分灵气,判定凡人无误,就懒得再施舍一丁点目光。
何有运将儿子的话听在了心里,手也松了些,便赶紧问何大爷:“爹,就是这个娃娃?”
何大爷在老大媳妇儿的安抚下觉得舒服了点,对着儿子点了头,也知道了儿子连夜赶回来是为了这个孩子,也不多说,只问他:“老二呢?”
两人都在县里,家里出了事老大既然知道了,老二万万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只是两兄弟只回来了老大一个,何大爷不得不问问。
“我没等他,自己先回来了。”何有运老实交代,只是为什么不等弟弟他却没有要说的打算。
“怎么不一起回来?也没多大事。”何大爷有些不悦,看着何有运怀里的娃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因为儿子回来不是为了看自己心里不是滋味,还是娃娃被儿子抱着没有闹腾不是滋味,又或者两者皆有。
何有运没有接父亲的话,笑了两声。
何大爷对此不是很执着,见儿子没有要说的打算,便说:“进去吧,大晚上的站门口也不是事,我去让你母亲收拾一间房出来,你们今夜先歇着,有事儿明天说。”
“可是……”老大媳妇儿欲言又止。
何大爷闻声看向老大媳妇儿。
何有运给妻子使了个眼色,老大媳妇儿赶紧闭了口,说道:“没什么,公公不要在意。”
“嗯。”何大爷应了一声,看了眼水遥,只看见一个背影,移开目光看向孙子何文,“阿文啊,记得关好门。”
何文应声后何大爷这才带着人往院里走,刚转身呢,就听见水遥喊了一声“爹”,何大爷心头一震——这娃娃是真把他当爹了啊!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莫名的欢喜。
“娃娃管我叫爹?”何有声一脸惊讶地说。
老大媳妇儿脸色立即不好了,何文也是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随即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只见爷爷何家松健步如飞冲到父亲面前,一把将小娃娃夺回怀里,愤愤地说道:“叫的是你老子!”
何有运有些反应不过来。
何文本来就是要说这个,没想到爷爷干脆用行动来证明了一切,见父亲一幅云里雾里的样子,何文不得不凑过去小声提醒:“爹,之前来家里的乡亲不是说孩子管爷爷叫爹么。”
何有运恍然大悟,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道:“对对对,是我忘了,一直记着这是神仙娃娃,忘了这一茬,哈哈。”倒是笑得乐呵。
能不乐呵么?他是有了个神仙妹妹啊!
何大爷见儿子这幅样子心里有气,又发作不得,干巴巴地说道:“神仙娃娃,你去捡一个神仙娃娃试试。”说完抱着水遥往里走,不想再理会何有运。
是往西厢的方向。
何有运一家三口见状面上有些不好看,他们在老家的时候向来是住东厢的。
“爹,这边是西厢。”何有运耐不住开了口。
何大爷对儿子有些不满,就不想搭理他,知道儿子在意什么,更想气气他,于是干巴巴地说:“晓得。”
何有运歇了声,也晓得自己惹得父亲不快,老老实实地跟在父亲身后走,一双眼睛却借着月光打量父亲怀里的孩子。
水遥的脸是朝着后面的,何有运抬眼就能看见水遥的模样,何有运不管看多少遍,都觉得这孩子就凭着模样,也不该是凡人。
若是水遥晓得看着她的何有运心里是这个想法,恐怕能笑到面部僵硬——冷笑。
西厢的房是亮着的,
“是乐乐么?怎么这时候还未睡?”老大媳妇儿问了一句。
“你婆婆去看他了,现在该是醒了。”何大爷对儿媳还是很通融,说话的语气也不那么干硬,变得缓和了些。
想到弟弟何文露出了开心得笑容来,“我有许久没见乐乐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这个大哥。”
“想,哪能不想。”何大爷说,“还记得你年前给他的那个木头娃娃么?”
说到这个何乐一双眼都有了不一样的神采,高兴地对何大爷说:“那个啊,是跟搞木雕的华叔偷学了两下,专门送给乐乐的呢。”
“可宝贝了,有回一个人抱着木头娃娃坐在台阶上,也不晓得在干什么,我走过去一看,呵,哭了!我就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被欺负了,你猜乐乐怎么说?”
何文心里已经猜到了九分,也不说,顺着何大爷的话问:“乐乐怎么说?”
“他说他想他大哥!”何大爷搂着水遥的左手拍了拍水遥的背,又说:“孩子可怜,你和阿齐都在外头,就他一个在家里,也没玩伴。”
我绝对不会陪他玩的!
水遥想起那个熊孩子不安分的小黑手,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绝对!一定不会!坚决不会和那个熊孩子一块儿玩的!
不对!她遥之上仙需要“玩”吗?
可是水遥这份心高气傲在想到自己成了个残废,别说玩,就是动动手指头都不行时,转念一想觉得比起做一个残废,她是很愿意屈尊做一个熊孩子的玩伴的。
何文可喜欢这个何乐这个弟弟,听见爷爷说弟弟那样想他,在这样的冷夜里心里也是暖暖的,“以后乐乐会有玩伴了。”他是真心希望那个孩子可以做弟弟的玩伴的,可是他知道不可能,因为村民们相信那孩子是神裔,这件事会被村长报上县里,县里报上郡,说不定还会继续上报。
“让你读书你不读,你偏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玩意儿!”何有声突然斥责起了何文。
何文喏喏不敢言,大媳妇儿赶紧将儿子挡在身后。
何大爷终于走到了西厢门口,没有理会身后的状况,敲响了门。
“谁!”
任谁都听得出此刻何范氏声音的惊慌。
何有运和大媳妇儿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里都揣着惊讶——怎么了?
何大爷的左手拍了拍水遥的背,小小软软,让人不敢用力——还不是让这小娃娃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