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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落魄主仆

艳阳西下,天地昏黄。轻风拂树,夜莺初啼。

余晖将整片绿色森林染成昏黄,一条通往远方的窄僻小道,被四周高大树木遮盖,暗淡无比。

‘轱辘轱辘······’

此时,小道上一匹瘦弱的棕色老马正艰辛的拉着破旧车厢吱吱呀呀前行,前头车辕上坐着一位十三四岁童仆,稚气未脱,眼神专注望着黑暗前方,身上衣服满是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清洗过了。

车内徐离羲豁然从睡梦中惊起,额上冒着冷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月,不停的重复着同一个噩梦,梦中他化身为一只遮天大白鸟,与一群强者展开惊天大战,最后同归于尽。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些。

两个月躺在车厢中养伤消耗了他大部分精力,剩余精力只能从零碎记忆中慢慢搜寻有关这个世界的知识,让他遗憾的是,脑海中只有各种开窍法门,不同世家,不同宗派,甚至不同种族,妖族,魔族,不见天日的冥族开窍秘法亦有,其他知识甚少,似乎他生下来便是学习各种开窍法决。

以他脑海中的开窍知识便是能够触碰天道的强者,也不见得比他要多。

伤势近半个月来才刚有点好转,一个还没开窍的人和一位开了六十三个窍位炼气期七层的修士决斗,结果可想而知。

他很惊奇这个世界种种奇异,排山倒海,移山裂地,或有可能了解天道,解释天道,他越是了解,对修行有中本能的钦佩与憧憬。

在这样一个修士满大陆的世界,他连窍位都无法开启,不能修炼,也就没有实力,本就艰难,如今更是连靠山都没了,被家族赶去远方城池做个城主,一时气不过,加上身上的伤势让他灵魂死去。

徐离羲这才能附在这具身躯里。

从这身体的前任记忆中得知,那座城池名义上是属东莱州第一世家徐离一氏,然而徐离一氏在城池中话语权极为微弱,且十年前城主死后,位置一直空缺,族中不知是何想法,就是不派族人顶替,却不妨碍许多年轻族人想要这个城主之位,如此还让他去任城主,足以证明家族或是要将他遗弃。

徐离一氏有一条规矩,主家族人十八岁之后,将会交予一个城池于他管理,看每个人的资质实力境界高低,给予城池也分大小,十年之后看其成果,期间只要不是城主位置被外人夺去,不管你发生什么本家一概不予理会,就算陨落,本家也就帮他报仇而已。

可是,徐离羲今年刚满十六!

可是,徐离羲不会修炼!

可是,那是苍梧城!

那是个最显眼,也是最碍眼的位置。

若不是徐离羲是前任族长的嫡孙,或许还不会让他去苍梧城。

······

童仆一手持缰绳,一手握马鞭不停挥动,口中使劲的驱赶老马:

‘驾驾驾’。

只是马匹实在太过瘦弱,行进速度只比常人步行快上一些,望着逐渐阴暗天色,脸色不由焦急,不时的左顾右盼,像是要寻找什么。

驾车童仆看着天色将暗,口中不由念叨,“族中就给少爷备一匹这样的老马,两个月才赶了一半路程。”童仆看了眼慢慢吞吞的老马。

“幸好少爷的病情好了不少,不然还怎么赶剩下的路。”

“都是少爷,都是少爷非要着急走,这下好了,要在这荒山野岭中过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妖兽。”

眼神往四周转了几转,未了又道:“来一只一阶妖兽还好,我拖着,少爷还能逃命。要是来一只二阶妖兽那还不一口把两人吞掉。”

口中碎碎不停,摸着已经咕咕作响的肚皮,“已经出来两个月了,带出来的干粮都吃完了,今晚看来要饿肚子了······”

此刻在这颠簸作响的车厢内,徐离羲一手捧着本《方位经义》的书,看得入神,丝毫不受马车影响,这段时间身体好些之后,除了吃与睡,基本手不离书,不管以后如何,都得先了解大陆各种事物,幸亏离家前坚持让三竹搬了些书放在车厢中。

听得车厢外的童仆埋怨,徐离羲头低着笑了笑,眼神不离书面,传出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三竹,不要胡说了,不是还有些干粮吗?赶路要紧。”

听到车内少爷说要赶路,名为三竹的童仆更加不满了,撅着厚厚的嘴唇,那样子倒显得可爱,语气埋怨道:“还不都是少爷,我们本可以在青丘城歇息一晚,顺便补给一下食物与水,明天再出发不迟,现在却要露宿荒野了······”

看两人语气主仆二人相处自是极好。

“谁说要露宿荒野了,前面不远即有几户人家,不会让你饿着冻着。”

童仆念念叨叨,主人偶尔说上一句话,主仆二人就这样拌着嘴继续前行。

······

昏黄的天色渐渐收起,小道更加暗下来,暮然,身后轰轰如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小山道上两旁树木,咔擦咔擦直接摧毁,来人速度极快,片刻间已到近前。

老马匹四腿乱蹬,低声嘶鸣,不敢动弹,马车停下。

童仆早已在车厢外叫唤,徐离羲轻应声掀起布帘,跨下马车,凝视远处的烟尘,眯着眼睛。

童仆听闻如此大的动静,早已焦急不知所措,见少爷下车,抬步迎上去,却生生顿住,圆睁着眼睛,张大厚厚的嘴唇,一脸震惊,结舌道:“少······少······少爷,你你你你你······”

“怎么了?”徐离羲转头问道,这个童仆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分不清主次,现在是指着自己震惊的时候吗?

“你···的头。”小童仆三竹语无伦次。

“什么你的头我的头的,不就是个青丘城吗,看你吓的。”徐离羲抬手轻敲了下三竹的脑门,话虽如此,若是青丘城真要对他下手,他也并无办法,这孺弱的身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少爷,你的头发。”三竹咽了口气,总算将要说的话说全了。

徐离羲下意识的将手往后一抄,一缕纯白的发丝送至眼前,这······怎么回事?上午还是黑色,午休时间竟变成这副摸样,尽管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但,这还是让他震撼无言。

难道是那个梦?很快他想到,在此之前梦境都是不完整,只有方才在梦中第一次梦见那一片雪白的羽毛飘进空间裂缝消失。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轰隆隆的声音已到近前,巨大的象马将小小的马车团团围住,待得灰尘落下,一头明显比其他象马大上一圈的象马向前走了两步,将头凑近徐离羲,鼻孔喷出一股气吹响他面门,发出声音低沉哼叫。

三竹吓得倒退几步,但看到自家少爷寸步不移,咬咬牙上前几步,稍稍落在徐离羲身后半步,抬头看着象马上一名身着军官铠甲的人,看了眼少爷,厉声道:“来者何人?可知眼前是徐离一族的本家少爷?不得放肆。”

他们一路经过的地界都是徐离一氏名下城池,故此三竹硬着头皮显得中气十足。

然而象马上骑着身着青衫贵服青年眼神都不抬一下,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其余士兵跟随大笑,尤其其身旁一位军官服饰的壮汉笑声震耳,徐离羲望眼此人,不知道实力如何,但一身血腥气息远远可闻,凝聚不散,显然是个杀伐之人,实力不俗。

“青丘城城主,不知一路疾行而来有何贵干?”徐离羲沉着看着青年,这人便是与徐离羲结怨最大之人,一个半月躺马车一动不动,两个月依旧伤势严重,皆拜他所赐,内心微紧,但面上却平静如常,静静的看着,待他们自觉笑得无聊收起声音,开口说道。

“作为兄长自然是来送送你,倒是你此前一别,已有两月未见,既途径青丘城何不入城与为兄一叙?”来人一袭锦缎,年约二十风度不凡,傲然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

“族中有令前往苍梧城,不敢有丝毫耽搁。”徐离羲答道。

“哦,倒是忘了,你已为苍梧城城主,苍梧城城主啊,为兄倒是要好好恭贺一番了。”徐离归鸿脸上笑意更浓,看见他满头白发倒是有些奇异,随即哂然一笑“头发都白了,是不是知道去苍梧城之后不可能回本家了,愁白了头?”

徐离羲道:“在族中,最希望亲眼见到我如此模样的人非你徐离归鸿莫属。”

“哈哈,知我者莫若羲弟啊。”徐离归鸿脸上笑意越堆越满:“看你面色苍白,近来肯定没吃好吧,不若去我青丘城喝上一杯,也好增进增进我们兄弟的感情。”

“怕是一场鸿门宴吧。”徐离羲面无表情,来者定然不善,形势比人强,看来青丘城是一定要去了,但去了可能就要永远留在那了?

“什么宴······当然,咱们兄弟俩又是到我那处喝酒,那自然叫鸿门宴了,嗯,这名字不错,以后我宴请客人的宴会就叫鸿门宴吧。”徐离归鸿说着让随从记下,他本没明白鸿门宴的意思,但他脑袋转得极快,眨眼就将鸿门宴理解为自己名字连在一起,又是鸿字,那就是好事。

徐离羲眨眨眼,差点给笑出来,若是以后他知道何谓‘鸿门宴’还不得吐血,只是周围环境实在不宜发笑,形势逼人,眼神闪烁之下,口气硬硬的道:“多谢族兄好意,我主仆二人还要赶路,就不劳烦族兄了。”

“那可由不得你了。”

那散发着血腥味的军官见徐离归鸿微微颔首,大喝一声,身体闪动间来到徐离羲跟前,张开一只粗大手掌直取徐离羲脖颈,在他看来,一个不会修炼的少年还不是手到擒来,只使出三分力气,一抓而下。

速度极快,威势不凡,顷刻间临近。

“嘭。”一声闷响,军官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出数丈远,摔倒在地,口吐鲜血,手臂无力垂下,吃力的站起身,颤抖不止,眼神第一次正视着这个整个族中都传为废物的少年,自己炼气六层实力,虽然方才只出三分力,但也绝不是一个不会修炼,毫无半点修为的人能够抵挡,况且方才反弹的力道是自己的几倍有余。

徐离归鸿散漫的神色也不由凝聚,几息之后,便又笑,笑意变冷:“前任族长对你可真是宠爱啊,没想到如此废物也给予重宝相护。”

说完之后,突然变得阴沉狰狞,方才白光一闪就将军官重伤,可见宝物定是不凡,虽然白芒细微,也没逃过他的眼睛,虽然是防御宝物,若是自己得到此宝将又多几分自保能力,实力大增。

“动手。”徐离归鸿眼神露出贪婪,手一挥,一队士兵整齐摆阵。

“难道你不怕族规惩罚。”徐离羲也是没明白刚才怎么回事,就见徐离归鸿眼睛发红贪婪,一副要生吞自己模样,只能依托于族规。

“族规,哈哈,此处虽说妖兽不多,但是偶尔一只二阶妖兽路过,然后刚好羲弟从此经过,我带着一队人马急赶而来想要救援,奈何来得太迟,终究没能救下羲弟,都怪我啊。”说着还配上表情,不知情之人见了一定认为这是真情流露。

大家族自有大家族的众多强硬规矩,比如,两人恩怨若是私底下决斗,那不管谁赢谁输,后果都非常严重,重则处死,轻则废去修为,这便是徐离归鸿虽然人多势众,对徐离羲恨之入骨,却不敢轻易挑战家族族规,当然也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向家族提出申请,获批之后方可在家族演武场决斗一场,这也是徐离羲身受重伤的缘由。

徐离羲脑筋急转,徐离归鸿若是不顾家族族规,强行动手,他却也没有任何解决办法,难道老天让我穿越这个世界就是让我躺两个月?还是在颠簸不止的马车?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命不好,命运很薄,性命薄,前一世正是大好青葱岁月,无缘无故就逝去,重新来过,难道也要重蹈覆辙?命运薄,前一世就是个孤儿,从没见过父母,这一世只有脑海深处,小时五六岁之间,一些零碎记忆中对父母有模糊的印象,没有他们去往何处的地址,甚至不知生与死。

他甘心吗?自然不会心甘。

但是,那又如何?这个世界更加现实,也更加残酷。

这就是适者才能生存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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