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冷冷一笑道:“哪里还在?太后娘娘早把它当成证物让人带走了。再说,那日刘院判明明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亲自验出了五行草,难道还会有错?”
楚瑶点了点头,对她话中的讽刺并不恼怒,“不错,若是罐中除五行草外还混有其它毒药,刘院判必会当场检验出来,那么……”她抬起眼,水漾的双眸中流过星辉一线,“那只盛有红糖枇杷的青花瓷碗呢,可有洗掉?”
绿芜愣怔了一下,半晌方道:“那只碗……昨日便被打碎了。”
“哦?”楚瑶心中一喜,忙挑起眉道,“碎片呢,碎片现在何处?”
绿芜思忖片刻道:“绿依当场就打扫了,不知扔去了哪里。”她忽地隐隐有些明白了楚瑶的用意。难道凶手不是她……
闻言,楚瑶以手支额,目光紧盯着床榻下的一方地面,似乎也陷入了沉思。良久,她忽然轻叹一声,支额的手重重地从鬓边滑落,“嗵地”一声咂在桌几上。
“主子,您的金钗……”岸芷轻呼一声,眼见着主子云鬓间插着的一枝珍珠金钗松松地坠落下来,随着“当啷”的一声脆响,砸到了地上。她赶忙扑上去捡,却不料被主子沉沉地按住。
“我自己来。”楚瑶一边说着,一边从椅上直接蹲下身去,将金钗拾到了手里。再立起身时,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面上隐约浮起了微笑。
“我乏了,咱们回去吧。”她低声说着,迈步向外走去,岸芷紧跟其后。
出了昭阳宫的宫门,忽听身后一声轻唤。
“悦娘娘。”
楚瑶停住脚步,却并不回头:“何事?”
绿芜立在门边,右手的指甲深深地嵌入门框的木纹中:“您的意思是毒害我家主子另有其人吗?他会是谁?”
楚瑶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说着,她跨下石阶,径自而去。
走出昭阳宫,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扑面的风变得益发凛冽,一阵阵仿佛锋利的刀剑,生生地刮在人的肌肤上,带来刺骨的冰冷。
楚瑶脸上浮起一丝浅笑,慢慢地,她摊开握着金钗的手掌,伸在眼前凝望着。岸芷凑过去正想接过金钗替她簪回去,却惊愕地发现金钗上赫然沾着几点殷红的血珠。
“啊……”她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抓过她的手,“主子,您的手流血了!”
“不碍事。”楚瑶收回自己的手,双目却放着点点光芒,“看我找到了什么?”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丝帕,细细抹去手掌上的血迹。如玉的手心内,留下了一小片白色的磁片,薄薄的锋口上依旧沾染着血的猩红。
“这是?”岸芷讶异着,脸上渐渐带上了兴奋,“这是郑婕妤那只碗上的……”
“对。”楚瑶笑得十分舒畅,她用手指捏住磁片反复端详着,又抬起自己受伤的手细细审视一番。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指着手心中那一道伤痕道:“你看,割伤的地方已经泛起了紫斑,紫斑大如绿豆,色沉而水亮……这说明,这说明……”
话未说完,忽听耳畔风声骤起,黑色的衣袍一晃,男子恰如一道光影一般地飞掠过来,再定身时,修长的指间早已夹了一只明晃晃的尖头飞镖。
他眯起眼,将飞镖拿到鼻端一嗅,隐隐地闻到了一丝淬毒的腥苦味。
“该死!”他切齿低骂着,脚尖一点,又是一阵疾风拂面,几番起落,身子已在数丈之外的一棵香樟树下。头顶枝条“嗤啦啦”乱响,却见一道黑影如玄色的大鸟一般飞到了对面的庑殿顶上。
他提气正欲追赶,忽然心中一动,急忙收住脚步,赶回到楚瑶的身边,将手放在唇间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
片刻之后,但见从影影绰绰的树影间一下子跃下一个身着玄衣的青年侍卫。见了叶檀立即单膝跪地,拱手道:“叶统领。”
叶檀面色凝重,指着方才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道:“叶榛,前方有刺客,赶紧去追。”
“是!”玄衣暗卫低应一声,立即消失在茫茫宫苑之中。
岸芷在一旁屏声静气地看了许久,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手拍着胸口道:“若是方才那飞镖再近得一寸,我家主子……”
叶檀面色一沉,挥手打断她道:“放心,卑职奉旨暗中保护娘娘,绝不会让娘娘受到半点伤害。”
“多谢你,叶檀。”楚瑶欠了欠身,裹紧身上的月白狐裘,眯起了美目道:“看来,蛇已经出现了,如今按捺不住了。”
叶檀思忖片刻,垂下了眼眸道:“娘娘说得不错。刺客蒙着面,容貌无法看清。加之卑职记挂娘娘安危,故而不敢紧追。但是从身形上看,卑职断定那人必是女子无疑……”
“女子?”楚瑶微愣之后苦笑着点了点头:“不奇怪。”她说着,口中叹息道:“在郑婕妤的碗上涂了一剪梅,若没有切齿的仇恨,如何会下此狠手?”
“一剪梅?”岸芷愕然,“那是什么,莫非也是毒药?”
楚瑶冷笑:“正是,顾名思义,其毒性不亚于见血封喉。不出意料的话,掖庭狱那边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回宫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