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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迷踪

树木遮天蔽日,越往前,迷雾越多,光线越是暗淡。缘休跑的很是匆忙,就像是受惊的小鹿,正在被猎人追赶。跌跌撞撞,神情很是惊慌。

缘休或许是逃的太急,一个不留神,被路边生长出来的藤蔓绊了一下。绿油油的藤蔓大约拇指粗细,韧性却是极好。缘休重重的摔在地上,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脸上也是蹭破了一块,火辣辣的疼。刚爬起身来,看见眼前路旁一棵足够四、五个人的环抱大树。大树的树皮被人为的刮去,写了几个字,“灵山寺禁地”!漆黑色的油墨显得很是凝重。

缘休心中更是很是疑惑,自己在灵山寺待了十几年,也未曾听过寺中有什么禁地,莫非,这是唬我的不成。当下,脑海中心念急转,知道自己根本斗不过那个说要追杀自己的天宗门人,这时候,为了活命,别说是禁地,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了。

这一路走来,总是感到身后有一只眼睛在窥视,自己不得不一直往前跑,已经完全没有了方向感。

缘休稍微歇息了几口气的功夫,打起精神看了看大树之后如果刚才是疑惑,这一次就是狂喜。只见前方竟然有十数条以上的岔路口,同时通向不同的方向。在这儿人迹罕至之地,怎么会有道路,这已经没时间考虑了。看来,自己只要选择其中一条,追杀自己的人,肯定也会迷失道路。想来他只有一个人,又不是三头六臂,能奈我何。

缘休心中念到:“我佛慈悲,如若能得脱大难,回去必定修研佛法,若是能有缘静师兄半分的本事,也不至于被人追赶落到这般田地。”

选了条靠左的小路,一直行了约莫十数里,奇怪的是再也没有岔路口。一路上的风景也颇为相似,都是一些高大的乔木和灌木参差错落。终于,缘休感觉自己坚持不住了,靠在一棵表皮较为光滑的树上休息,大口呼次呼次的喘着气,喉咙里如同火烧着一般。

此时,林中光线暗淡,远处颇为迷蒙。缘休看了看身侧,心中陡然一惊,只见背后靠着的大树,感觉很是熟悉,像是刚才进树林摔倒时看到的,写着灵山寺禁地的大树。看了看那庄重的字体,心中有些不敢相信,走到前方的灌木丛中,伸出路边的藤蔓表面有细微划痕,仔细看了看,正是刚才绊倒自己的无疑。

缘休不敢相信,这一次留了心眼,在树上的醒目位置,用枯树枝划上了一个半圆形的记号。找了几条不同的道路,试了几次,令人遗憾是一样的回到了大树的前方,树上仍旧有着自己的记号。这个林子颇为怪异,无论走哪一条路,就像是是绕了一个圈,总回到了原点。

缘休累的是精疲力竭,一颗心沉落到了谷底,看来已经是迷路了。按照进林子时的时辰推算,现在大概是傍晚时分,一天之中,粒米未进,此时饿的是头昏眼花,几次寻找出路无国,连最后的半分力气倒也是用尽了。

终于,缘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路边。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再一次醒来之时,感觉像是在躺在一个软软的毛毯上面,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阵腥气。

缘休张开眼睛,正想爬起身来,就看到眼前一个如灯笼大小的脑袋,正朝着自己张望。似乎为了表示高兴,伸出白色的长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额头。

当时吓得缘休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这座鬼气森森的林子之中,当真是无奇不有,想到这次可能是碰上野兽了,看来没死在天宗的手上,倒是要进了野兽的肚子之中,岂不可笑。

奇怪的事发生了,面前的怪物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这么彼此打量着。不知为何,缘休心中倒也是释然了,自己本身是一个孤儿,从来就没有人关心过自己的死活。在灵山寺中,自己算是半个废物,处处被人瞧不起。本以为把自己当做朋友的凌轩,也指使手下追杀自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这么古怪的气氛僵持了好一会儿,缘休开始认真看了看眼前这个怪兽。它的身形约莫3尺高,五尺多长,头生乳白色双角,发梢根根直立,眼睛如铜铃般大小,四条腿很长,短毛在关节处显得更密集一些,浑身火红。有点像山林的中威风凛凛的老虎,但是额头上并没有王字。说是其它动物吧,挖空心思却也是想不起来。

缘休的惧怕只是先入为主,其实,眼前的怪物,细细看起来,倒是和其他野兽贪婪的目光不同,眼神里如一片平静的湖水,像是能映出自己的倒影。

缘休问道:“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是你把我从林子里就出来的吗?”,刚说完,不禁拍了拍自己头,想着这只是一只怪兽而已,怎能听懂我说的话呢。

奇怪的是,怪物似乎听懂了一些,嘴巴张开,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一开一合,咬着缘休腰间的衣服。四蹄在地上原地蹬着,扬起了一片尘土。

缘休回想了一下,自己原来是在迷宫一般的森林里,现在却是在一片草木花朵茂盛的幽谷之中,此事看来与它定然有联系。不禁问道:“你的意思是,是你用嘴巴叼着着我,将我救出来了,是吗?”

怪物点了点头,脑袋往前向着缘休的身子拱了拱,神色很是亲昵。

缘休看这情形,心中惊异。虽然不确定这是什么动物,但是可以把自己从那个树林里救出,肯定它的来历很不一般。在灵山寺时,曾经听师兄们说起过,大路上奇珍异兽自从几千年前就有,修炼时间长的被称之为灵兽,具有普通动物所没有的大神通,只是一般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不为人知而已。

缘休看到它很是乖巧,喜欢粘着自己,也就不再惧怕,上前抚摸着它的头。笑着道:“你也算是救过我的命,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我叫你小火,好不好?”

它眨了眨眼睛,对着缘休又是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

正想说些什么,小火突然撒开了四蹄,往谷口丛林密集之处奔去。

缘休看到小火远去的背影,心中顿时感到孤单,就像是刚认识的朋友,突然不告而别一般,有一些怅然。

缘休摸着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势,周围是一些山坡,中间凹陷,形成一个小小的深谷。阳光照在玉带一般的溪流之上,波光粼粼,周围的野花也开的很艳,甚是好看。只是,这些对于自己没有什么益处,看来只能靠自己慢慢找寻出路了。

灵山寺,戒律院大堂之上,没有过多的繁杂装饰,只是供奉着几尊天王的佛像,手拿大剑,很是威武,却是冷森森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心生恐惧之感。两边的执棍僧,表情冷漠,中间坐着的长须和尚,不苟言笑,正是妙信法师。只见面前还跪着一个麻脸和尚,却是在灵山后崖给缘休送饭的清儒。

“你说什么,人不见了,你是怎么看的,难道还能逃了不成。”妙信法师声若洪钟,吓得清儒小和尚两腿直哆嗦,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无悔崖不见缘休师叔,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说到后面,已经是细不可闻。

原来,这已经是第二日。清儒将饭菜按着早、晚时辰送上山,却发现每一次放在石桌上的食物,都是原封不动。两日找不到师叔的踪影,心中很是奇怪,又是害怕,这才来禀告妙信。

妙信心中怒气横生,这个缘休忒大胆,原来犯得那些过错,本该逐出师门,当时有师兄求情那倒也就罢了。这一次,面壁竟胆敢私自逃走,实在是不把寺中的规矩放在眼里。

妙信毕竟是有道高僧,不一会儿也就渐渐平复了怒气。看着清儒面无人色的神情,心中长叹,道:“清儒,这件事错不在你,你暂时不要宣扬。缘风,你看好戒律院,我上无悔崖看看。”

“谨遵师命,师父慢走”,只见一个矮矮胖胖的和尚应了声,体型相对于十几年前似乎又更圆了一些。

妙信走后,清儒才把头抬了起来,重重的吁了口气,顿时坐在地上,后背也湿了一大块。显然是妙信积威已久,几句言语就已经把这个小和尚吓出了一身冷汗。

缘风嘴角冷笑道:“清儒,你说缘休这一次可是闹大了,会不会被师父扒皮抽筋呢?”可能由于脸上的肉太多,笑着时像是眯着双眼。

清儒皱了皱眉道:“师父,缘休师叔如果真的逃走了,那自然是好的,你为什么要诅咒他,倒像是盼他被抓到一般。”

缘风目光转冷道:“那是自然,这小子自从刚上山时,就把我害得我和缘静要抄写佛经,后来还因此剥夺了一年之内不能进入藏经阁,此事我可是一直记着呢,”

清儒当下心中雪亮,道:“难怪你处处刁难于他,那些平时欺负他的火头僧也是你指使的吧。”

缘风道:“这些你不应该问,想做我的徒弟,就得少说话,小心祸从口入。”

清儒讨了个没趣,向缘风告退,去做功课去了。

妙信来到了大成殿,见到了妙善师兄,向他说明了刚才清儒来报缘休失踪一事。妙善听闻,心中很是不安。这孩子身份非同小可,要是离开灵山,难免会闯出什么祸端,那可是大大不妙。

妙信道:“师兄,你看这件是要不我去一趟,你吩咐两名座下弟子陪同。验明真伪,要是真是他逃离了灵山,当以寺规处置。”

妙善心中想着缘休,心中牵挂,笑道:“师弟,我和你一起去吧,这样稳妥些。”

妙信心中讶然,看来这个和尚在方丈师兄心中的地位着实不低,也就顺水推舟,说道:“如此甚好,咱们这就前往。”

随后,妙信约妙善飞上无悔崖查看,一前一后,如同七彩流光,转瞬之间已经是到了平台之上。

妙善细细看过了石洞,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不显杂乱,四处却没有人影,倒是奇事一件。走到悬崖旁,只见云雾缭绕,其它什么也看不清楚。在杂草丛生处,随手捡了颗石子丢下,半天也听不到回声。心中不免忧虑,要是缘休从这儿摔了下去,那真是神仙也难救啊。

妙信环顾四周道:“师兄,你过来看,这个石碑可有什么不对?”

妙善看着师弟身前的石碑,字体苍劲、古朴,也觉得有一些怪异,到底是指字还是石头本身,却怎么也说不上来。道:“师弟多虑了吧,这块石碑是祖师爷亲手所刻,放在这儿千余年了,能有什么怪异之处。”

妙信沉声道:“或许吧,师兄可有什么发现?”

妙善摇了摇头,目光看着眼前的树林,突然说道:“师弟,你说缘休会不会误闯进了迷雾之森,这地方,你还记得吗。”

提起旧事,妙信耸然动容,惊道:“当年,你用功力封住了树林,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结界,为了是防止邪教中人营救老怪物。进去的人,大半会被活活困死,功力高深者,或可多活些时日,只是缘休不会功法,要是真在里面,估计凶多吉少。”

妙善道:“这个结界功力与我相连,我进去探查一番。你在外面等候,切不可让魔教妖人看到,识破了机关。”

妙信点头称是,宁心安神,在一旁守候。

妙善看着迷雾之森周围一圈圈荡漾的波纹,两手做金刚伏魔状,金光四溢,忽而上下翻飞,最后并指如刀,点向树林,说了声:“开”。顿时,迷雾四散,妙善踏入森林,在那个大树的后面,十几条岔路口也纷纷不见,最后并入一条,直通向另一座山,原来这一切都是幻像。

只是,妙善没有察觉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就在几里之外,看到岔路突然消失,抓住机会,逃出了森林,往另一座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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