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是在怪奴才。”八怪公公无波的声音,幽幽的从她身后传来。
“公公,你向来待兰樱不薄,兰樱又岂会怪你呢?”转头看向他,她想让他看清她的神色,知道她所言非虚。
“娘娘,关于先皇和纳兰夫人的那些事情,奴才虽然知道,也曾在他人面前立下誓言,定然不会说出去,还请娘娘见谅,只是想提醒娘娘,有些事,或许并没有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八怪公公微皱眉宇,他那长年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兰樱明白公公的难处!”轻叹一声,她的视线便看向前方的道路,不再言语,他的难处,她虽懂,亦不怪他什么,但他的话,却如一根芒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虽然她不能盲目的相信,却也不可能完全不深思,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年很多事情全都是从她娘亲的口中得知的,而她娘亲与纳兰英姬素来相互讨厌着,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说别人的好话?兰樱越想便越是觉得这些事情很蹊跷,她不该太过的武断。
就在思绪间,她已经走到了浣衣局的门口,顿下脚步,想起浣衣局里的那些个日子,真的觉得是生不如死,兰樱再次想起了这里曾经的管事嬷嬷,她在一夜间消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本来,这宫里消失个人,也不算什么,但她却是在诸葛新月想置她于死地的那天,突然消失了,想想曾经的那些个争斗,再看看今日的物是人非,原来一场争斗下来,他们竟没有一个人是胜利者。
再次举步,迈进浣衣局,竟是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由于是上午,浣衣局的院子里一片忙碌,并没有人因为她的出现而停下忙碌的身影,她这才意识到,她挑了一个不好的方式来找人,自己最近还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终于做一些不经过大脑的傻事。
“公公,走吧!”只是她转身,刚要离去,身后便响起了一声轻唤,“娘娘!”
视线便扫到了那些突然停住了动作,愣愣看着她宫人,淡声道,“刚才什么人在唤我?”
“奴婢们参见贵妃娘娘!”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便全都跪了下去,行礼磕头道。
“起来吧,你们刚刚谁在唤我?”兰樱再次轻声的开口询问道。
众人一听,皆是相互看了看,都是木讷的摇着头,并没有任何人开口应声。
“到底是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八怪公公却是往前一站,对着众人人低喝一声,终于从染缸的背后,一个低着头的人走了出来。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赵玉?”叶赫兰樱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头发蓬乱,脸颊高高肿起,还带着泪痕的女子。
“谢贵妃娘娘还记得奴婢!”赵玉一直跪着,言语间满是苦涩。
“赵玉,你快起来。”兰樱连忙手扶起她,看着她脸上的伤,鼻子顿时一酸,“这是谁做的?”
“娘娘,是奴婢犯了错。”赵玉抽泣一声,连忙解释,似怕她迁怒于别人。
“怎么能是你的错?”冷喝一声,她又不是没有进过浣衣局,又岂会不明白这里边的人有多可怕。
“娘娘,为了奴婢这种低贱的人,不值得。”赵玉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溢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来。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兰樱轻声道,她之前让翠屏来嘱咐这里管事的嬷嬷,一定要善待赵玉,而那时,她正得宠,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可之前这些日子,她流产出宫太急,回来后没过上两天好日子,又中毒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竟是忘记了赵玉的事情,而前些日子,她这一走,宫中前朝大变动,以前忌惮过赵家的人,怕是都无所谓了,怎么还不欺负这曾经做过主子的赵玉来平衡他们心底的扭曲。
“娘娘,别这么说,奴婢怎么受得起。”赵玉诚惶诚恐的看着她,连连摇头。
“赵玉,我也曾落难,那时你也没有嫌弃过我,不是吗?”兰樱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娘娘,不用了,奴婢在这里过的很好。”赵玉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满眼泪水的拒绝道。
兰樱抬手拭去她满脸的泪水,转头看向八怪公公,“公公,你跟管事的嬷嬷说一声,赵玉我带走了。”
“是,娘娘。”八怪公公领命,便去找管事嬷嬷了。
“走吧!”兰樱轻叹一声,拉着她就要走。
“娘娘……”赵玉却是顿住脚步,不愿动身。
“赵玉,这是命令。”兰樱故作不悦的低声道。
“奴婢谢娘娘的恩德!”说着,赵玉又要跪拜下去,却被她伸手给扶住了,“赵玉,不必多礼。”
“我们走吧!”兰樱毫不介意的拉着赵玉的手,走出浣衣局,“赵玉,我送你出宫吧!”
“娘娘!”闻言,赵玉惊讶的看着她,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赵玉,你也应该听说了,我现在的情况并不好,留在我身边,你只会吃苦,所以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宫的。”兰樱轻声苦笑道。
落难之时,别人施恩给你过,总会觉得特别的深刻,今日,她本意是突然想起了来看看她,可一见她受了凌虐,心里的愧疚感,让她不得不救她。
“娘娘,你对奴婢有恩,就让奴婢留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吧!”赵玉看向她,一双大眼中,全是执着。
“赵玉,能离开,就离开吧!带着我的祝福,好好的活下去。”兰樱弯唇轻轻的笑,松开她的手,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叶赫兰樱始终认为,赵玉的恬静,总是能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她可以活得自由自在,不要像她一样,一天比一天的枯萎。
“啊……”兰樱脚下忽然一软,身子就向下倒了去。
“娘娘!”
“娘娘!”见状,赵玉和八怪公公一起跑上去,连忙扶住了她。
“我没事!”轻笑一声,兰樱出声安慰着他们的紧张,心里却也清楚,她的毒又要发作了,如果再没有解药,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她的身子大概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死去。
“娘娘,奴才去给你传太医。”八怪公公将她交到赵玉手上,吩咐道,“好好照顾娘娘!”
“公公,不用去了,没用的。”兰樱却是开口唤住他,并不想将自己的消息传扬出去。
八怪公公打量了她一眼,震惊的问道,“娘娘,难道是……”
兰樱点了点头,苦笑着请求道,“还劳烦公公,先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娘娘,纸终究包不住火,皇上早晚会知道。”八怪公公担忧的看着她,无奈的道,“只是那人太聪明了,太医始终理不出其中的另两位药引。”
“无所谓了,我的情况,能瞒一天,是一天吧!”兰樱苦笑道,她早就该猜到的,轩辕奕醒了,那就说明解药出现了,可却没有给她,那就说明纳兰英姬还是防着轩辕奕的。
“是,奴才遵命。”犹豫了一下,八怪还是开口道。
“公公,你暂时先给赵玉找个当差的地方吧!”兰樱不想她跟她扯上太大的关系,免得牵连了她。
“娘娘,让奴婢跟着你吧!”赵玉哽咽着,再次开口求她。
“赵玉……”兰樱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见八怪开口道,“娘娘的身子现在不好,身边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照顾,不如就先留下她吧!”
“娘娘,公公说得对,你就留奴婢在身边,来偿还您的救命之恩吧!”赵玉再次跪了下去。
“好吧!”轻叹一声,兰樱终于点头应下。
在回樱雨阁的路上,赵玉一直扶着她,直到到了院门前,她才让她松开,自己一个人往里走去。
“赵玉,你今天就不用伺候了,先去休息吧!”说着,兰樱又转头对着迎出来的落依吩咐道,“落依,找个太医,给她看看伤。”
“是,娘娘。”落依福身领命道,然后看向赵玉,平静道,“你先跟我来吧!”
“谢娘娘!”赵玉感激的行了礼,这才赶紧跟着落依而去。
看着两人的身影离开,兰樱这才让八怪先回去,自己才带着忐忑的心情,踏入正殿。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踏进入内殿时,已经下朝的轩辕奕正坐在她的矮塌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着。
“回来了?”轩辕奕放下手里的书,沉着脸色,看向她。
“嗯!”兰樱却是径自走到梳妆台边,不想再与他有太多的争执,若有似无的说道,“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你们别来打扰我!”
因为她此刻的身子已经很疲惫了,她知道,那是毒发的前兆,所以,她只想尽快卸了妆,躺到床上,假装休息,不让任何人打扰,否则,她的身子支撑不住,肯定会被他看出端倪来。
见她如此架势,其他宫女立刻上前,想要伺候她,轩辕奕却突然出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所有人都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轩辕奕才站起身,走向梳妆台,动手拆除着她头上的发钗,将那头乌黑的长发放了下来,哑声道,“怎么,昨晚没休息好吗?”
闻言,叶赫兰樱全身僵了一下,立刻抽出他手中的发丝,低吼道,“轩辕奕,够了,你又想干什么?”
“你说朕想干什么?叶赫兰樱,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轩辕奕看着她的神情,心底一紧,再次狠狠的的开口反问道。
“我还想知道,你果真很恨我?”叶赫兰樱冷冷的笑了笑,语气越发的狠,“可就算再恨,你也不该牵连翠屏进来!”
“她是真心爱朕的,不是吗?”闻言,轩辕奕却是笑得狰狞,周身皆带着复仇般的火焰。
“轩辕奕,你知道吗?我离开的时候,我还向翠屏保证,说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兰樱却是哽了声,微微的昂起头,待眼中的泪水倒转回去,才狠狠的瞪向他,“可原来是我自作多情,高估了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