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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油条果子

郭万林四十岁出头,和孙经理的年龄差不了多少,但心眼却比老孙要多出几箩筐来。在这个工厂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也没有他不爱打听的事,这不,他早上一上班就跑到田厂长的办公室打小报告来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印花的灰色衬衫、黑色休闲裤,头发梳理的锃亮,还打了摩斯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不算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而此时此刻正在望着田厂长,他用左手食指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须,一双套着棕色镂空皮鞋的大脚在地板上上下点动着,却丝毫没有发出声响。

田厂长摘下了眼镜,用右手揉揉了已发涩的双眼,喝了口茶水又重新将眼镜戴上,

“小郭,你接着说。”他不紧不慢的说到,郭万林压低了声音:“厂长,老孙这事不简单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失火了呢?您再仔细想想。”

“不就是雨下的大渗水连电了吗,难道?”田厂长反问道。

“是这么个情况,但之前都没事啊,为啥这次偏偏就忘关了窗户呢?”郭万林依旧用他那尖尖的依旧是压低嗓门的声音说到。

田厂长不敢再想下去,他打住了郭万林,心里暗想着:照你的意思是怀疑仓库有内鬼,有人想偷物料呗。只是不曾想到昨夜里偏偏下起了雨,不一会的功夫就失火了,原来打算的就落空了呗。

“恩,你先回去,容我再想想。”田厂长若有所思的对着郭万林说了这样一句话。郭万林答应了一声,告别田厂长,不曾想一开门就碰到了老孙。

“是老孙啊,这么早就过来找厂长,有事啊?”郭万林定了定神,故作镇静的说到,其实心里已在盘算:刚才的话老孙是否已听到了呢,且看他接下来怎么答吧。

“吆,是郭经理啊,哎,我这不是来“负荆请罪”来了嘛,刚到这就碰见您出来。“

“刚到这里?”郭万林假情假意的笑道,“先走了哈,我还有点别的事,你和厂长好好聊”说着拍了下老孙的肩膀已走到了门外。

“可不是嘛,前脚刚到门口,就见您出来。”老孙心里却暗骂:你郭万林真不是个东西,虽然郭万林刚才和田厂长说的话他在门外并没有听得很清楚,但大概意思是知道了,他郭万林怀疑仓库有内鬼,这不也把矛头指向了老孙嘛。

“唉唉唉,你俩在门口说什么呢,老孙快进来,我正有事找你呢,小郭快去忙你的吧。”田厂长一说完,郭万林便背着个手哼着个小曲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至于后来老孙和田厂长说了些什么,这些都无关紧要。关于老孙的为人他是知道的,他坚信昨晚上仓库失火只是一次意外,对于其他的仓管员,田厂长也信的过。田厂长说了些安慰老孙的话,让他放宽心。但他看老孙一脸的不愉悦,想必是郭万林对他说的话被老孙听到了。他用手拍了拍老孙的肩膀,开口道:“老孙,

怎么的,我的话也不能让你安心吗?随他怎么说去吧。实话告诉你,对小郭的话我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就好好回去工作吧。小郭就是爱凑热闹爱惹是非,这也是让老板给惯得,谁叫人家是老板娘的亲哥呢?啥事没有啊,如果传到老板那里,我去出面解释。”

这一席话让老孙完全没了后顾之忧,他也不想因小失大,整个仓库一天的工作正在等着他安排呢,这位实诚的东北中年汉子告别了田厂长便火急火燎的回去办公了。田厂长叹了句,“哎,老孙真难为你了,凡是厂子有想法的都盯着你这个位置呢,他们心里打的算盘我清楚的很,不过只要我一天还在公司,就休得他们乱来。”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孙的为人老板也更清楚,他怎么会听小人的几声不痛不痒的话就辞了老孙呢。只是碍于亲戚关系,不得不把自己的这位有着狭隘心肠、喜欢算计的大舅子安排在工厂做行政部门的工作。不过,几日下来,大家也都相安无事。

“卖油条果子咧,刚出锅的,快来买唉!”听这吆喝声,声音洪亮,整个暑假都回荡在附近三村五装的大街小巷里,除了刮风下雨,已俨然成了这乡村泥土路上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吆喝着卖油条的是一位40左右的中年妇女,她穿一件花色衬衫配灰色裤子,头戴一顶草帽,和蔼可亲的脸上已渗出了滴滴汗水,她用随身带的毛巾擦了擦,把毛巾又放回布袋子里去。

哦,她是春生的娘,蓝桂花。蓝桂花炸的一手好油条,从春生上小学时候起她就干起了这个买卖,丈夫常年在外打工收入还成,家里的十亩地也能保家里一家老小全年的吃穿,只是春生兄妹都在上学,家里的花销也会愈来愈多。这年头,不寻点营生做怎么能会过上好日子呢,想着国家支农惠农的政策是越来越好,春生爹娘和所有庄稼人一样,不由的心里乐开了花。

而每年夏天的这几个月,蓝桂花都会把炸油条的营生操持起来,两个孩子在家的时候也能帮衬着点。这不,春生去南城找他爹打暑假工了,冬婷在家看家,也顺便在家里卖给同村的大叔大婶爷爷奶奶们。蓝桂花就走街串巷挣点辛苦钱,不过这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她想着,春生爹这几年挣得加上她的这笔钱,明年开春家里盖个新砖房是不成问题了,想着想着她吆喝的更起劲了,不一会,几个妇道人家围了上来你一斤我二斤的买起来。

油条,是一种古老的汉族面食,长条形中空的油炸食品,口感松脆有韧劲,中国传统的早点之一。《宋史》记载,宋朝时,秦桧迫害岳飞,民间通过炸制一种类似油条的面制食品(油炸桧)来表达愤怒。类似的油炸面食,其起源远远早于宋朝,可追溯到唐以前,具体时期不得考证。----摘自《百度百科》。

蓝桂花炸油条的方法是她祖上传下来的,其实也就是个小方子,没啥特别,最关键的是时间和火候这一块记录的很详细,但是涉及到具体操作这块得凭个人的手感,一定要拿捏好了。当别人买时都会夸奖道:这油条不孬,怎么炸的?蓝桂花憨厚的一笑,“一碱二矾三两盐,十斤白面、温水和面,醒面半个钟即可”她熟练的说到,只是里面的道道远不止这些,她也不会讲。即便是她全讲了出来,别人也未必能做的好,因这全靠制作时把握的火候,火候不佳便成品不佳,吃起来自然口感稍差。她家的门外搭了个竹木棚子,蓝桂花早上5点多就要起身开始忙活,等称好料用温水融化,加入面粉、活好面醒好面,便可将成桶的卫生油倒入一口大铁锅。这个时候,她会插上鼓风机让烧煤的炉子着的旺旺的,等油锅里开始翻花,便可下入叠在一起的长方形面条。苗条起初沉了下去,等开始浮上油面,面条颜色变黄已经膨胀起来,此时便可用自制的长竹条筷子捞起,放入一边的大漏盆里控一下油,就成了。说着简单,但做起来的确是不易,油锅的温度很高,连带着整个棚子都热了起来,此时的蓝桂花往往脸上手臂上已全是汗水。整个夏天她就在这个棚子里先炸好油条,村子里买光了就不再去外村,如果当天午后剩的多的话,就还需要她蹬着三轮车去外村卖些。

蓝桂花在赵庄待了没多会,油条已售罄,她收拾妥当后便蹬车回家去了。

她进入自家院子,便听到里屋座机响了起来,她招呼冬婷过来把三轮车和卖油条的竹篓、杆秤放好,急匆匆赶去接电话,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是春生爹打来的。

“桂花,这个月末,我和生娃一起回去啊,我寻摸着现在先进点红砖、水泥沙子啥的,来年开春我们家盖新房。”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呢,这两天我合计了下,这两年你打工攒下的和家里我这边挣得,钱是够了,眼瞅着两孩子越来越大,明年开春一定要动工。”春生娘一脸喜悦的说到,“对了,生娃在那边怎么样?”

“这小子好着咧!交了个女朋友,是我高中同学的外甥女,看穿着打扮家里好像挺有钱的。”春生爹不紧不慢的说到,他听春生娘一时没出声,赶紧补充道:“放心吧,我看着呢,不会出啥问题的。”

春生娘忽而焦急的说到,“帮我转告生娃,现在一定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但既然他谈了就谈吧,别误了学习就行。”

春生娘叹了口气,“这孩子,咋叫人那么不省心呢?!”说着挂了春生爹的电话。她忽然心里有了眉目,怪不得这两天她找的东西一直找不到呢,肯定是让春生这小兔崽子给拿走了。

春生娘要找的这东西是个很贵重的东西,是她和春生爹结婚的时候,正好赶上方老爷子一家回家省亲,他们一家人参加了春生爹娘简单的婚礼酒宴。在酒宴上,方老太太送给了春生娘一个礼物,就是春生娘这两天要找的东西。在一个约莫三寸长三寸短正面成正方形高一寸半的小红盒里,放置着一个全身乳白但稍微泛黄的手链。手链是一片一片的,每一片都有镂空的图案,而且每一片的镂空图案都不一样,把每一片衔接起来的是一串小小的圆环。整个手链制作工艺精湛,更重要的是它的制作材料是来自东南亚国家的珍贵象牙。这条象牙手链在那个年代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是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东西,至于这个物件的由来方老太太也没仔细说,只简单说是和老爷子有一年在国外时国际友人送的,让春生娘放心收下。起初,春生娘见这礼物太贵重了,看的人也都惊呆了,说什么也不肯要。最后在方老太太的一再要求下,春生娘才收下,因是她和春生爹大喜的日子,不可太驳方老太太的面子。只是收下之后春生娘就把它藏了起来,谁也没有告诉,后来常年累月的操持家务,春生娘哪里戴的上这么贵重的东西。

春生当然不知道这象牙手链对于娘的重要性,是他有一天在翻箱倒柜找南下路上小说看的时候,在春生爹的小柜子里发现了这个宝贝。他打开小红盒一看,也被它深深的吸引住了,它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啊,不,它就是一件艺术品!他赶忙把他放进了自己的背包,心里想着:既然是好东西,我就送给海燕吧。没几天后他就带着这个小红盒去南城找爹打暑假工了。也是那天木海燕在海边提醒了他,木海燕当时说春生还没有送过她礼物。那时春生忽的想起,从家里来的时候他是带来了一件东西出来准备给海燕的,正好赶上海燕也来到了南城,索性就在南城送给海燕吧。只是春生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和时间。

一个宁静的周末午后,春生约海燕出去走走。今天厂子休息,厂区里也出奇的安静,大家都坐车去市里玩了,厂子里少有人在。春生和海燕在厂子外的大马路上漫步走着,海燕嘴里哼着歌,忽然,她紧走两步停在春生跟前,用手指了指春生的身后“快看,你身后。”春生忙的回过头去,只见海燕从皮包里掏出个东西就戴在了春生的手腕上,春生回过头来“啥都没有啊,你让我看什么呢?”

此时的海燕还攥着春生的手,春生低下头来,看到了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通体银色的手表,表很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

“唉唉唉,我说,我一回头的功夫,怎么手上就多了个表?”春生说着把手放进自己的裤兜,“我也要给你一样东西。”说着他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手帕。他缓缓的将手帕打开,露出那条象牙手链。他很认真的一丝不苟的将手链戴在了海燕的右手腕上。

海燕一声不响的站着,被春生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她看着手上的链子,她的心已飞了起来,她是高兴的哭了。不管这链子是贵重还是便宜,海燕都如获至宝。

“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海燕有点兴奋的跟春生说着,春生晃了晃手表,同样说到,“我也很喜欢很喜欢喜欢!!!”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那条象牙手链是那么的光彩夺目,木海燕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手链,她生在富贵之家什么样的东西也都不陌生。当春生给她戴上的那一刻,她柔软的肌肤就感觉出了它的材质、它的与众不同以及它的贵重。只是,她疑惑的是春生哪有那么多钱去买这样一件贵重的东西呢,更重要的是,这种东西即便是有钱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只因为象牙太珍贵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木海燕相信她的春生,这东西既然在春生那里,就肯定是春生自己的。她甚至想到了这是春生家的传家宝,这样想着,海燕心里乐开了花。其实,这样想也是对的,春生娘也早想着把这个物件给到春生,希望等春生交了女朋友的时候就送给对方,算是她的一点心意。只是令春生娘万万没想到的是春生自己作了主张,从家里拿了出来,送给了春生娘还不认识的木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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