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白血病若不经特殊治疗,平均生存期仅三个月左右,短者甚至在诊断数天后即死亡,我还剩下多少时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清醒的时间比起刚入院那会儿少了很多,昏睡的时间在逐日增加。
美宝由于是剖腹产,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这期间我去看过她两次,每次都是在夏以渊和杨俊的陪同下去的,美宝还开玩笑说,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上大了,每次出现都跟着两个大帅哥护花使者,难道还怕半路上遇到劫色的?还是,担心沈天奇那个大坏蛋对我不利?
我笑着否认,我这也是沾了她的光,谁让夏以渊跟杨俊都这么喜欢孩子呢?他们压根就是趁机来看孩子的,而不是护送我,我才没那么大面子请到两个帅哥保镖呢。
而事实上,他们用不着我请,因为他们都没有再去上班了,白天夜里轮流陪我。
我跟他们说过好几次,不要为我放弃太多,我还不起,甚至还对着他们又打又骂,最后把他们赶出去反锁了病房的门,让他们去上班,等下了班再过来,那我一定会非常欢迎他们的。
他们被我逼的没办法,只得离开了,如此过了几天,我以为以后就都能这样了,还为自己的粗暴行为小小的点了个赞,结果却在某天,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直接昏倒在了卫生间,护士进来找不到我,当即联系了他们两个。
当他们在卫生间找到我的时候,那张脸会有多黑,心里又会有多自责,我没有看到也能猜到了,所以再后来,就算我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把病房里能搬动的东西都砸在了他们身上,他们都不离开我半步。
一周之后美宝带着婴儿回了家,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欧阳浩的别墅,我从来就没有去过。
她打电话问我,沈天奇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呢,不是说要把我们告上法庭的吗?难道这会儿突然就良心发现了么?
我本来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的,被她这么一问,我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就问夏以渊了。
他的解释是,沈天奇知道我要死了,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与跟我那死去的老爸计较一样,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没有去猜测这个回答的真假,都这个时候了,我想夏以渊应该不会骗我的吧?
“以渊,谢谢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下辈子,我一定跟你过一辈子,若是再有人想要分开我们,我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话语虽然虚弱,但坚定的不容置疑。
“别说傻话,你会没事的,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骨髓了。”夏以渊小口的给我喂稀粥。这还是他让杨俊一大早就开车去高中那条小巷买来的。
找到合适的骨髓,谈何容易,我知道他只是在安慰我罢了,也没泼他的冷水,低头喝着他递过来的稀粥。
但是还没吃多少,我的胃就开始反抗,把刚吃进去的全吐了出来,夏以渊慌忙给我拿纸擦嘴,然后去倒水给我喝。
“以后不要再让我哥一大早跑那么远去买粥了,我吃不下。你要是再让他去,我也不会吃的,何必浪费这时间?”现在我对于食物基本是完全抗拒的,他们这么辛苦也无济于事。
“可是你天天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夏以渊端着慢慢冷却的稀粥,无可奈何的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带着乞求。
我也想答应他,不让他失望,可是这样吃进去马上就吐出来,又何必呢?我摇摇头,挣扎出他的怀抱,慢慢躺下去,明明不想睡,却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几天之后,我在一场睡梦里被吵醒了,睁开眼没有看到夏以渊,只听到外面有类似吵架的声音,其中一个是夏以渊,而另外一个却是自开庭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沈陌瑄。
我勉爬起来,扶着墙走到门边,打开门就看到夏以渊正在跟沈陌瑄说着什么,他背对着我,沈陌瑄跟我面对面。
“以渊。”我喊了一声,也许是我的声音太小,他没有听到,见他没有反应,我只好提高声音再喊了一句,“以渊,你在干什么?”
沈陌瑄那张一张一合的嘴巴突然闭了起来,朝我这边努努嘴,夏以渊这才转身,见我出来了慌忙跑过来扶着我,担忧的道,“你怎么出来了?”
“被你吵醒了。”我扶着他的手,几乎把全部的力量都加诸在他的身上,“她来干什么?”
说话间沈陌瑄已经走过来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陌兮,我还以为他是危言耸听的,没想到你真的病的这么重。”她的话语中没有了以前那种尖锐的刺,一时间我还有点不习惯。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但是他不让我出去,我就跟他理论了起来,你说要我捐骨髓这么大的事,至少也让我先看看情况吧,免得被骗了,你说对吧?”沈陌瑄伸手就要来碰我,夏以渊连忙一把将我抱起来,走进了病房。
他轻轻把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问我渴不渴,要不要喝水,现在想不想吃东西之类的,完全忽视了跟着一起进来的沈陌瑄。看我撑着想要坐起来,他立刻就拿了枕头放在后面让我靠着,一切都不需要语言。
“那个,陌兮,我想单独跟你谈谈,你能不能让他先出去一会儿,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沈陌瑄看了我们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不可能,我是不会让你单独跟她相处的,她现在这么虚弱,根本经不起你的折腾。”夏以渊义正言辞的拒绝。
“那你就不想她能好起来吗?前些天我已经做过检查了,我的骨髓跟她的匹配,你可要想清楚了。”沈陌瑄冷眼看着夏以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夏以渊看着她,不说话。
她继续说道,“而且,她都这样了,我好像已经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了,你还怕我会对她下手吗?那可真是多此一举,除非我想拉仇恨。”沈陌瑄头头是道的说道。
夏以渊把目光收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他正在用眼神问我,怕不怕跟她单独相处,我摇摇头,表示不怕,他这才站起来,冷冷的对沈陌瑄道,“那我出去一会儿,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她撑不了太久的。”
“知道了,我保证不会趁机吃了她。”沈陌瑄不耐烦的摆摆手,好像巴不得夏以渊快点出去。
“老婆,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也可以按一下服务铃,或者是打我手机,我设置了快捷键,键盘也没有锁,你按一下就好的。”尽管沈陌瑄再三保证不会伤害我,夏以渊还是放心不下,再三叮嘱我。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我虚弱的笑了笑,看着他离开病房。
沈陌瑄自己搬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声音放得非常低,估计是怕外面的夏以渊听到吧。
“沈陌兮,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啊,看来注定是我的,你抢了也白抢嘛。”夏以渊的担忧果然有理,他一走沈陌瑄就露出了本性。
“那你还想怎么样呢?今天来就是为了确定我会不会死吗?”我人虽然虚弱,但是心还是坚强的,我沈陌兮不能被她看扁了。
“这个当然是要确定一下的,本来还想看你再一次败诉呢,没想到你就要死了,难怪夏以渊要拿他有权有势的大伯二伯来压我爸爸,生怕你再受打击。”沈陌瑄哼了一声。
“什么?”我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没想到夏以渊他居然骗了我,原来沈天奇根本不是念在我要死的份上放过我,而是被夏以渊试了压力,用他家族的名义。
一直以来,夏以渊最讨厌的就是所谓的家族光环,他想凭着自己的能力获得成功,而不是借助家族给他带来的便利,可是为了我,他最终还是做了他最讨厌的事。
知道自己被骗了,我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很伤心,为了我,夏以渊放下自己的原则,去找了他的大伯二伯,只是为了打发那个他现在已经无暇去应付我沈天奇,因为他已经把所以的时间都花在了身上。
我每天都会睡很久,而他每天都是醒很久,无论我是否醒着,他都坚持陪在我的身边,有时非要我骂他打他,他才会勉强去睡一会儿,千叮万嘱要杨俊照看好我,所以有时我就想,他是不是怕我会在他睡着的时候死掉,让他见不到我最后一面啊。
“你还不知道吗?就因为你的事,我爸爸已经被警方调查了,你这就是报应啊,沈陌兮,我祝你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做一条野狗,每天只能在垃圾堆里找屎吃。”沈陌瑄咬牙切齿的给我送上了一份大“祝福”。
被警方调查,那就是立案侦查了吧?既然之前夏以渊能够请私家侦探找到沈天奇谋害我父母,夺我家财产的证据,那警方一定也能找到,所以沈陌瑄才这样诅咒我。
我笑了笑,“看来你的好日子也不久了,我就算死了,也还有人为我流泪,一辈子记得我,可你呢,以后就只能做一条丧家犬而已。我不太相信,少了沈家的庇护,你能很好的生活下去,这些年你养尊处优的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又会什么呢?”
“你少得意了,就算我会变成丧家犬,你也没有机会看到,因为你根本就等不到那一天!”沈陌瑄伸手就来掐我的脖子,立时透不过来起来,既不能发声喊夏以渊,也没办法按服务铃,更别说是拿枕边的手机了,因为她按住了我的手。
“你放心,我说了不会对你下手的,我就是想让你死的更快一点而已。”在我意识开始涣散之时,她放开手,我连忙按下了枕边的手机快捷键。
夏以渊很快就一脚踹开门奔了进来,此时沈陌瑄已经回到了凳子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发生似得看着夏以渊。
“陌兮,你怎么了?是不是她对你做了什么?”看我在大口的艰难的喘息,夏以渊急切的问道。
“是她自己要死了,关我什么事啊,我要杀她,十个她都死了,还等得到向你求救?”沈陌瑄不屑地说道,“我走了,关于你说的交易嘛,我会好好考虑的,等我电话哦。”她站起来,径自往外走去了。
走到门边的是时候,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陌兮,记得我对你的祝福哦,希望能早日实现。”
她的祝福?呵,不就是那句诅咒吗?祝我早死早投胎,亏她想的出来。
夏以渊一直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想既然她也没真的掐死我,也就没有把刚刚的事说出来,只是让他把我抱紧,我靠在他的怀里,想要享受他越来越少的温存。
我不问沈天奇的情况,因为我相信只要有夏以渊在,沈天奇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没用,他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但是我想知道,沈陌瑄跟他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