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泰泉
唐代无锡的经济大体上属于扬州经济区。常州府所属五县，有三个县（江阴、无锡、宜兴）属于今天的无锡地区，故而唐代常州府经济基本上可以概括无锡经济。无锡、江阴、宜兴三县户口唐代没有专门统计。然据天宝年统计，常州五县共十万三千户，七十万人，而同时苏州六县仅七万六千户，六十三万三千人。可见常州无锡的繁荣胜过苏州。苏锡常的丰饶物产皆由水路运抵扬州，再由扬州运入关中或与南方交换。全国物产也以扬州为中心运抵苏锡常地区。扬州大都督府在隋及唐初皆设在江南江宁（今属南京市），武德九年（626年）才改设江都。扬州始终是海盐、漕米、茶叶等物资的集散地，又有大食、波斯等商人居住，是对外贸易的重要商埠，为唐代全国最繁华的城市，其次才是益州（四川成都），当时有“扬一益二”之谓。
唐初实行租庸调制，中唐又有两税法，都曾有利于经济发展。长江流域自六朝以来，就已经显示出超过黄河流域经济的态势。长江下游因为土地兼并相对较慢，更是发展迅速。无奈各地官吏盘剥敲榨，也以江南为甚。曾任浙西观察使的李镝“于正税外”设法搜刮，进奉朝廷，号为“羡余”，开了全国刺史进奉的恶劣先例。《旧唐书·食货志》上有许多关于扬州、常州私铸“开元通宝”钱的记载，无锡曾一次出土唐代“开元通宝”铁钱三、四百公斤，很有可能是无锡私铸的。
唐代无锡物产以稻米、丝织、茶叶、瓷器等为主。为了发展农业生产，唐代无锡特别重视水利建设。景龙二年（708年）在县城南二里修建了将军堰闸，乃止水为堰。至德765年，又修置嘹望亭堰闸。最有名的是元和十二年（813年），常州刺史孟简开浚了泰伯渎，长87里，使无锡一带水旱无虞，百姓大受其利。
公元743年，唐玄宗登望春楼，迎接韦坚聚江淮漕运船数百艘直接开入皇宫。所载都是各地代表物产，其中常州船载折造官端绫绣，苏州船载方丈绫。可见当时无锡的丝织业是很繁荣的。按唐代织物等级，苎麻织物分九等，常州居二等，苏州居四等。这些赋税物捐为唐王朝生存享乐和对外交流所必需，无锡的农夫和织妇作出了同等贡献。
茶作饮料，唐时自江南传到北方。据《封氏见关》所说，开元时，泰山寺僧为了坐夜，煮茶驱睡，后来俗人也转相仿效。唐代无锡茶叶相当有名，汉朝便有“阳羡（宜兴旧称）买茶”和汉王到茗岭（属宜兴）“课堂艺茶”的记载。唐武宗年问，阳羡紫笋茶年贡近两万斤，地方官必须日行四百里，十天内将首批贡茶运到长安，以赶上祭祀宗庙的“清明宴”。称为急程茶。唐代诗人卢同曾作诗道：“天子未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无锡不仅茶好，煮茶的水也好。著名的‘二泉’就是唐代陆羽在《茶经》里品定的。李绅出仕前曾在惠山寺读书，称赞二泉水“乃人间灵液，清鉴肌骨，激开神虚，茶得此水，尽皆芳味也。”将泉水带到长安。他的朋友，同属“李党”的宰相李德裕竞命地方官通过驿站，将二泉水送到长安供他饮用。唐末诗人皮日休讽刺道：“丞相常思煮茗时，郡侯催发只恐迟。吴关去国三千里，莫笑杨妃爱荔枝。”与此同时，唐代的茶税也很苛重，仅次于盐税收入。《旧唐书·食货志》载，开成年问，像宜兴这类产茶大县，茶税竟超过全国矿冶税的总和。
唐代无锡的陶瓷业在当时尚不出名，但已具有相当规模，主要以宜兴为基地。据发掘出来的宜兴丁蜀镇小窑墩窑址和宜兴洑东乡涧潀窑址考证，主要属于当时南方的越窑青瓷系统，但生产过程略有不同。
无锡沿湖一带，气候温暖湿润，是盛产柑橘地区。宝历元年冬天。白居易任苏州刺史时，曾经在太湖山上住了五天五夜，为的是采摘贡橘。可见唐代太湖橘是有名的。苏州有，无锡自然也应有。值得一提的还有无锡的太湖石，在唐代即已为文人所喜爱。白居易曾得数块太湖石，喜不自胜，专门作诗赏玩，后来竟把它们一起运回洛阳，点缀在他的住所。他还曾参观牛孺家诸石，认为“以太湖石为甲”。史书说太湖石“自唐以来贵之。”
唐代无锡的交通以水路为主，可谓四通八达。各乡之间的交通也多以水运。水路有水驿，备有船只替换。白居易从杭州、苏州罢刺史任，两次都是乘船经过无锡北上。无锡运河日夜通航，十分繁忙，又与长江、太湖相通，来往于江湖之上的大船络绎不绝。运河为唐代东南最重要的经济命脉。《元和郡县图志》说：“隋氏作之（指大运河）虽劳，后代实受其利。”
唐朝廷收入主要来自江淮，“计一年之储，有大半之助”。白居易也说“当今国用多出江南”。唐朝后期，长江流域发生割据战争，江南财税不继，唐朝廷也就衰微了。这种现象，是唐朝才开始的。
交通运输的便利，促进了商业的发展。唐代也有官商和私商，还有相当规模的对外贸易。常州、无锡商运多用船舶，州县和乡村都有市或行，从事物资交流。“草市”多在水陆交通线两侧，晚上也很热闹。农村一般还有“集”，数日一次。不少官吏和地主欺行霸市，侵夺民众利益。所惜史载不详，大概是因为“工商杂流者轻”，不屑记的缘故。
综观唐代无锡的经济，不仅繁荣富庶，而且为朝廷作出了重大贡献。这种局面，一直延续到唐朝末年。
（载《江南论坛》1997年第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