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时看见的景象啊,我这一辈都忘不了。”事后魏峰这样跟我说。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男人,坐在用尸体堆成的小丘上。对,就是那个烧伤男!尸体堆下的血已经接近半凝固状态,像豆腐,不,有点儿像果冻一样,里面布满了白色的蛆,一层白色蛆虫在弯动着身躯,将地上的血弄的微波粼粼般。”
我不敢想象那种画面,就算说着不敢想,却一股股胃液不停地向上涌。
魏峰接着说:“那个男人右手握着大镰刀,扛在肩上,屋里很暗,看不见表情,却看见了他的眼睛。”
他不敢回忆似得停了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从兜里掏出一盒新买的玉溪烟,在手里颠了几颠,撕开塑料包装,打开纸包,掏出一根衔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从口中与鼻中喷出一道白色的烟。他好像很享受一般摇了摇头,继续说:
“那是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来的眼神。怎么说呢,邪恶?不确切,诡异?也不是。总之呢,就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空洞与黑暗,从他的眼睛里发出一种光,能让你的心在瞬间崩溃掉,这就是传说中的‘意识波’吗。”
魏峰继续抽着烟,坐在我对面,这是我们从莱西回来后第一次碰面,是在那件事的三天后。
砰!的一声,黄土四起,风吹着扬起的土吹响我的方向,像走入雾里一样,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烧伤男被小陆一击之下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昏过去了。
小陆警觉地站在离他较远的安全距离,用铁棒戳了戳烧伤男的头。
见没有反应,便转身走向了倒地的众人。
年轻的几个刑警,虽然伤的也不轻,但是毕竟年轻,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跄的走到小屋旁边,靠住小屋坐了下来。
相比之下,老刘与魏峰就伤的比较重了,特别是老刘,头部受到重创,血已经凝固在手上与头发上,将手与头发粘在了一起。
魏峰估计肋骨断了,咬着牙,哼哼着爬了起来,他想去帮助老刘,却根本无能为力。
小陆走到老刘的身边,蹲下来查看他的伤情,只有一个破裂的地方,应该没有被砸碎头骨,如果被开了瓢儿,在这荒郊野外,真的凶多吉少了。
“刘叔,能站起来吗?”小陆问。
“我试试。”老刘艰难的双手扶地,在小陆的拉扯下,努力的站了起来。
“一会儿我把那家伙铐起来,咱就立马回去,先去医院,然后再照顾照顾那家伙,好好跟他打个招呼。”小陆微微的笑着说。
“小心!!!”不只是谁大喊了一声。
老刘眼睛圆睁,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一和黑色的影子在小陆的身后出现,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橙色的铁锈之光。
“死!”
那人双手劈下,手中的武器带着一股劲风,呼的一下落了下来。
一片血雾四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小陆跌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具没有头颅的身体。
血从脖子处喷涌而出,有近2米多高,仅仅在这一瞬间,慢慢的变成了血泉,咕嘟咕嘟往外冒着。身体挪动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慢慢的倒在了血泊中。
那个男人嘿嘿的笑着,看着眼前倒下去的老刘,手中的镰刀一滴粘稠的血混着铁锈顺着刀尖儿滴露在地上。
小陆惊恐的看着眼前血泊中的老刘,霎时间,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嘶吼着爬向老刘的尸体。
我们众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刹那的时间之中。
那个男人没给小陆太多时间,径直走向了趴在地上的小陆。
小陆低着头,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在浑身颤抖,他在哭,在抽泣着。
男人举起镰刀再一次向他砍来,这一次比上次的力道还要更猛,呼啸着劈向了小陆的脑袋。
我扭头闭眼,不敢再看下去了。
只听噹的一声,是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我意识到,小陆躲开了那人的攻击。
我迅速转头睁眼,只见小陆已经滚到了一旁,手持铁棍站了起来。眼里还残有泪痕,却异常的坚毅,愤怒与悲伤充斥着面前这个青年。
只见他抡起铁棍上劈横砍,左敲下扫,眼见下了十成的力道,时不时的发出金属触碰的噹噹声,更多的是打在那个男人身上的砰砰声。
烧伤男闷哼着向后倒退着,招架着攻势如潮的小陆。
毕竟天气炎热再加上苦战良久,小陆的体力有所不支,动作与力道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烧伤男嘿嘿一笑,用那破锣一般的嗓子说“抵抗只有死!”
举起镰刀反守为功,虽然受了小陆暴风骤雨般的进攻,却好像一点儿伤都没有,虽然他的动作不是很快,但是力道着实不小。
眼见小陆被到了小木屋的墙边,已经无路可退,只得拼命招架。
这时听到高森喊了一嗓子:“小陆同志,这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接着!”只见他右手一挥,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了小陆。
那是插在张三胸口的凶器,一把生锈的长刀,上面还有着干涸的血迹。这是作为证物的重要物品。在这紧要关头,如果连人命都保不住,要证物还有何用。
小陆挡开了烧伤的一次横劈,一个闪身滚到了高森丢出的长刀旁,顺手拿了起来。
这下有了利器,任凭你再强壮也不是铜墙铁壁,金刚铁骨,这玩意儿砍一下可比棍子敲一下来的威力的多。
小陆扔掉铁棍,虽然长刀比铁棍短很多,却用起来更加快捷。只可惜耗时太长,体力真的已经跟不上了。
有了长刀依旧只能躲躲闪闪的招架保命,却无从还击。
这时,我想出一个办法,是小时候看的漫画给我的提醒。
我对大家小声的说“大家找找周围大点儿的石头,看准时机扔烧伤男!最好是能砸到他,使劲儿砸。”
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都纷纷点头。
还好这里是郊外,石头、黄土块多的是,随手就能捡一块儿比较大的,大家都捡好后,我数1、2、3,扔!
只见几块石头飞向了正在进攻的烧伤男。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准,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他停止了动作,转头看向我们,咬着牙。
就在这个空档,小陆瞅准了机会,不由分说的电光火石一般,一刀刺进了烧伤男的胸口,那男人发出一声嘶吼,从下抡起镰刀将小陆砸出了几米开外。
刀刺得很深,烧伤男脸上的表情扭曲着,双手握住刀柄,想拔出来,他一用力,又是一阵狂吼,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肮脏的衣服留了下来,淌到了地上。
我们都抻着脖子静静地看着,没有人感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烧伤男踉踉跄跄的向后倒退着,终于向后倒了下去,握住刀柄的手松了开来,放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