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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归去来兮(1)

家是什么?是一个避风的港湾、一个温暖的巢穴?还是一个无形的牢笼?或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但是,我认为,没有家的人,就象一片飘在天空的落叶,虽然看起来自由自在随风飘荡,可是,它总会疲倦,会感到孤单,任何一片落叶,都想找到一方坠落的土地,向往那种默然的依偎。王婉已经三十一岁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青春的年华已经逝去,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一副万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依然会感到如此地孤独、寂寞。很多看起来很坚强的人,其实都是在用一层坚硬的外壳来保护自己那颗比常人更柔软的心!

这一天,已是晚上八点,王婉刚忙完手中的工作,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街上,白天的燥热已经退出,海风送来微微的凉意,街道两旁的绿树密密麻麻的,在路灯的照射下投下长长短短的影子。王婉边走边想起那晚和罗诚的会面,觉得很是好笑,其实她感觉出了罗诚对李灵有点意思的,李灵应该也知道,却把他介绍给自己,是不是想在郭晓面前避嫌呢?她摇摇头,为李灵和郭晓这对历尽坎坷的初恋夫妻暗暗叹息,又联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孤身一人,虽说自由自在,可总是在无数个寂寞的夜里,辗转难眠。其实在自己的心底,何尝不想有个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的人呢?她抬头望着深圳黑漆漆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找不到自己将要去的方向。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王婉很惊讶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打电话给自己,心里想着会不会是某个客户打来的,忙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钟锐的电话。她想了想,接通了,问道:“钟锐啊,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啥事啊?”钟锐在那头用沙哑的声音说:“王婉,可以请你出来喝杯酒吗?我很难受,很难受。”王婉从电话这里仿佛都可以感觉到他满嘴有酒气,心想他肯定喝醉了。沉吟了一下,她问:“你现在在哪里啊?”“在咱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小餐馆,我等你,你过来好吗?”王婉叹口气道:“好吧,我等下就过来。”

还是那家熟悉的餐馆,还是那张靠窗的桌子,两年以前,他们曾经常在这里炒两个家常菜,喝点小酒,有说有笑地聊着天。王婉心里感叹着走进餐馆的大门,一眼就看到钟锐坐在那张靠窗的桌子边,拿着啤酒瓶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她走过去夺下他手里的酒瓶,责备道:“你疯了么?怎么能这样喝酒。这么久不见,你咋成这样了?”钟锐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王婉,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道:“婉婉,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现在我受了惩罚了,请你原谅我好吗,求你……”“你到底咋了?发生了什么事?”王婉坐下来,问道。钟锐拿出根烟,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然后转头望着窗外被霓虹灯映成五彩的夜色,对王婉讲起了这两年的生活。

在王婉离开之后,钟锐接回了小容,过起了朝夕相守的日子。这原本是他在两年前梦寐以求的生活,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厮守到白头。可是现在,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这种幸福已经大大地打了折扣,他的心里始终有阴影,一想到那个秃头的肖总就感觉气愤难平。小容天天在家里无所事事,也不想做饭菜,两个人经常叫外卖吃。一个月后,小容就催他要结婚,郭晓觉得现在生意很忙,放不下,就说等春节回家时再去领证吧,到那时五金生意也刚好是淡季。小容却说什么也不同意,一定要马上就结婚,为此他们开始了争吵,小容一气之下就跑了出去,钟锐马上去追,小容在跑过马路时被一辆路过的三轮车刮了一下,腿部受伤一个劲地流血,钟锐赶紧将她送进了医院。经过几个小时的检查和包扎,治疗,小容的伤没大碍了,这时医生对钟锐说:“你妻子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现在是最危险的时期,以后一定不能发生这样的情况了,否则很可能会失去宝宝的。”钟锐一下子就蒙了,他连声说道:“医生,你肯定检查错了,绝不可能!我女朋友不可能怀孕这么久了!”医生有点生气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医院的检验水平不行了?连这样简单的事都能弄错?那我们干脆就不用开了呀!”医生转头就走了,钟锐呆呆在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钟锐问小容:“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小容没有回答。钟锐又问:“你怀的孩子是不是那个人的?和我说实话!”小容顿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就算有孩子也是你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钟锐说:“不是我故意怀疑你,但是照医生的说法,时间上根本对不上,他说你怀孕三个多月了,我们在一起才一个多月,差很远啊,你要我怎么相信?”小容说:“难道就不可能是医院弄错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如我怀孕了,孩子就只是你的!”钟锐想了下说:“那好,咱们就另外找一家医院检查一次。”小容不同意,她说她不想去检查了,受不了仪器在她身上弄来弄去的。她说:“如真是怀孕了,那就生下来呗,如果不是就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也要结婚了,结婚后也是要小孩的,不是吗?”钟锐被她这话激怒了,他大声吼道:“廖小容!你不要把我当傻子好不好?真怀孕了就生下来,问题是那是谁的种!”她恨恨地盯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等回到住处的时候,她把包往床上一扔,就蹬蹬地跑上六楼楼顶,准备从那跳下去。钟锐追着她到楼顶,死死地抱住她,把她拖了回来。自那以后,钟锐也不问她怀孕的事了,小容也不催他要结婚了,但是在他心里,却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每次回到家里看到小容越来越大的肚子,他就烦闷至极。就这样,一直到快春节的时候,小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不敢出门,整天都呆在家里,也不去医院做检查。钟锐想了很久,觉得既然决定和她在一起,就不要再追究小孩的来历了,毕竟那也不是她本心所愿,是受人所骗,只要她以后一心跟着自己就行,就把那孩子生下来,一家人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跟自己生的小孩一样了。再说,怀孕已经这么久了,就快要生了,此时去流产,对小容的身体也不好。想来想去,他决定噎下这个苦果,一切都为今后着想。因此,他开始动员小容去医院检查,说再也不说以前的话了,咱春节回去就结婚,小孩生下来就带过深圳来带。于是他们就去医做了产检,定在正月初八结婚。婚后第二个月,小容生下了小孩,是个可爱的小女孩,长得跟小容一样好看,钟锐给她取名叫钟紫菱,每天抱她照顾她,给她买最好的奶粉最漂亮的衣服。这样过了半年,紫菱已经半岁了,钟锐也渐渐忘了令他纠结的事,因为他已经从心底里爱上这个女儿了,看着她可爱的笑脸,他感觉其余的事都不值一提了。

变故发生在两个月以前,那天小容带着紫菱去逛商场,竟然遇到了以前的肖总,钟锐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小容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就躺在床上发呆。钟锐一直追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却只一个劲地哭,不回答。晚上的时候,小容的手机响了,钟锐接过一听,竟然是肖总打过来的,他直接了断地对钟锐说要娶小容,要接回自己的女儿,他们一家要团圆。钟锐肺都气炸了,啪地摔了手机,质问小容这到底怎么回事。小容哭着说对不起钟锐,孩子真的是姓肖的种,她当时害怕上手术台流产,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钟锐说这一切我都猜到了,我也没有去追究你什么,你现在为什么还跟他联系?小容说,我想了很久,姓肖的现在生意越做越大,非常有钱了,菱菱如果跟了他,以后会过上很好的生活,会得到很好的培养,比跟我们在一起强多了……。钟锐大叫着责问她:“难道你就为了这个,准备把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送给别人吗?你还象个做母亲的吗?”小容叹着气说:“姓肖的实力很大,就算我们现在不归还,他也会想办法来夺去的。”钟锐冷笑着说:“我看他怎么来夺去!除非你自己送上门去,否则他只要敢来,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拼死也要杀了他这个禽兽!”小容睁大眼睛看着他,颤抖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钟锐冷声叫道,眼里冒着仇恨的光。他没有想到,自己这句气愤中说的话,会导致小容弃他而去。第二天,他去店里做事去了,中午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容和紫菱都不在,她们的衣服及日用品都不见了,桌子上有小容留下的一张纸条:“锐哥哥,对不起,我还是选择了离去,我不想因为我导致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那将会是一个大悲剧。紫菱我也带走了,我带她去找她父亲,今后的路不管是怎样的,我都自己去承担。这一辈子,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如果有来生,让我当牛作马来报答你吧!你忘了我吧,不要恨我,我不值得你恨,我只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脱离不了内心的俗气!廖小容。”钟锐无力地跌坐在床上,他知道无可挽回了,所有的努力、容忍、付出,到最后还是一场空,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房子,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从他男子汉坚毅的脸庞下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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