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阿飞和王天南回答,阴无常冷冷道:“所铸之剑必须要做到削铁如泥,吹毛即断,即使赶不上我手中的这柄千人斩,却也要做到锋利无比。记好了,铸不好,包括你姓铁的在内,都要死!”
铁老师瞪着阴无常,没有说话,表情却是极为气愤。
阿飞一抱拳,道:“铁老师,晚辈所用之剑极为平常,只是剑身多了一条灵蛇,除此之外,和普通剑器无异。”
铁项南道:“铁某没见过你以前剑的样子,不知道是精钢铸成还是……”
这个时候,阴无常手里多了一样东西,半柄残剑!
那日醉还乡一役大家都没注意阿飞断掉的残剑,没想到,被阴无常留了下来。
“照着这个样子铸剑!”阴无常冷冷道。
剩余的半截剑身上还清楚地刻着一条蛇,是青色的蛇,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
包括阿飞自己在内都没有过于注意这柄剑。
铁项南此时却皱起了眉头。
王天南近身一步,对着铁项南道:“铁老师,怎么了?”
铁项南凝视着这柄剑,这柄称不上完整的断剑,说道:“这是家师的作品……”
阴无常冷冷道:“没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铸剑大师铁神子竟然也只能铸造出这等货色,既然师父的水平也就不过如此,那么你这个徒弟的功力就更加逊色了。看起来,我是看走了眼,如此,看起来我还是杀了你吧。”
铁项南没有回应阴无常的话,对着王天南道:“王总镖头,实不相瞒,家师一直以来遵从着三个条件,营营苟且之人不铸,作恶多端之人不铸,丧心病狂之人不铸。传到我这里,也一直遵循着这三个条件。可是印象里我还记得,家师因为名声在外,也会有些难以推辞的事情发生,家师往往碍于情面,勉强应对一些江湖人士的要求。可是家师有自己的原则,如若只是因为面皮上推不过,他就会在铸剑的材质和手段上面打些折扣。这柄断剑,正是家师的手艺,或许是有难言的苦衷,于是在材质上面有些出入。所以,在平常打斗中看不出任何异常,可是一旦遇见鱼肠或者干将等上古神器,这柄剑也只能应付一两招,余下的,就看用剑之人的造化了。”
说到这里,铁项南对着阿飞问道:“铁某半生应对江湖人士铸造兵器的要求无数,却甚少过问江湖中事,如若为你铸造一柄剑,还希望得知这柄剑的来历,你的师承,也好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让你失望,也免得坏了我的名声。”
阿飞思忖了许久,直到看见王天南那仁慈的目光,像是鼓足了勇气,回答道:“这柄剑是我的父亲送给我习武防身的,他的名字叫做陆天羽。”
除了王天南和阴无常,在阿飞说出这句话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铁项南像是呆住了一般……
阴无常对着阿飞说道:“陆飞,或许你无法了解我的用意,或许你怀疑为何当日醉还乡一役我没有杀掉你,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欠我的,一定要还。剑铸成之日,便是你就死之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还是冷冷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表情。
每一个看到阴无常眼睛的人,都有想吐的感觉。
这双眼睛没有生命,没有激情,没有色彩,也没有感情。
像是死鱼的眼睛。
阿飞却感觉,此时的自己却更像是一条被摔在案板上的鱼,将死的鱼。
大丈夫生又何欢死有何惧,这句话很动听,可是,说这句话的人往往活不过五十岁,即使能够活到那个年纪,那么他的一生也必定不会真正地做到英雄的所为。真正的英雄,不会是简单意义上的儿女情长,因为他们知道,儿女情长以后,便是可怕的英雄气短。真正的英雄,更喜欢用手中的剑说话,用手中的刀说话,用手中的兵刃说话,对于他们而言,这些话才是他们最想说的话,也是最真实的话。这个世界,没有比死亡更真实的事情。真实,往往不如人们凭空想象出来的事物那般的美丽,却是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阿飞不知道将死之日会想到谁,想到什么。
娘亲……
桃花……
甚至是那个不世出的老人……
包括王天南等人此时也是思绪万千,诸多感慨。
铁老师像是忽然醒了过来,自言自语道:“陆天羽?江湖第一大帮派狂帮的陆天羽?”
阿飞点点头,表示默认。
刘成在内的那哥四个此时也是大为惊讶。
没想到,这些时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这个少年竟然是名动江湖的狂帮首领陆天羽的公子!
怪不得他的武功如此的了得。
也怪不得大当家和鬼医对他如此的关怀备至。
“这柄剑,我不能铸!”说这句话的时候,铁项南的表情很是坚决。
此时,阴无常的手已然掐住了铁项南的脖梗。
他没有用力,铁项南的脸色却已经变成了酱紫色。
阿飞冲过去用没有受伤的右臂抓向阴无常的手。
只是一瞬间,很快,快到大家都没有看到阿飞是怎么出招的。
阴无常看着阿飞向着自己冲过来,冷笑着,用另一只手见招拆招。
阿飞不是一个普通的角色。
阴无常对此还是有所顾忌。
阴无常接招的同时,掐住铁老师的手也就顺势放开。
阿飞顿住,原来,他那一招是虚招,为的只是可以解救铁老师。
两个人都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阴无常冷冷道:“陆飞,我或许真的错了,看来你真的不能做生意。姓铁的不给你铸剑,你却还要帮他?这笔买卖做得不聪明。”
阿飞淡淡回应道:“铁老师铸剑与否是他的事,救不救却是我自己的事情。”
这个时候,王天南对着一旁正喘着粗气的铁项南道:“铁老师,不知道狂帮或者陆天羽和贵老师还是和你有什么渊源,我只知道,这个叫做阿飞的少年是一个真正的少侠,一个有担当有骨气的人,希望你能铸造这柄剑,为了他,为了老可,也为了福威镖局……”
看着阿飞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臂,铁项南想起了什么。
虽然铁项南住在姑苏城外,可是因为他铸剑的手艺很是精进,平日里诸多江湖人士都过去请求铸造兵刃,久而久之,一些江湖上的事情也是多有耳闻。
醉还乡一战涉及到了福威镖局,涉及到了白眉神鹰王天南,所以传播的速度很快。
王天南一干人等如何被下毒,鬼医如何被俘,阿飞如何拼劲气力舍弃性命于不顾,路遇几波强敌直到倒在阴无常的逸龙剑下……这些,铁项南都已经知道。
思考了一会儿,铁项南对着王天南道:“铁某不才,这柄剑,我答应重新铸造。”
王天南等人大喜。
阴无常此时冷冷说道:“陆飞,记住我说的话,剑铸成之日,便是你将死之时。”
说罢,他和一众随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福威镖局。
或许是这句话太过于沉重,王天南和那哥四个都显得心事重重。
看来,阴无常此行的目的不是简单的劫镖。
疑问,重重……
那日醉还乡阴无常为何不索性一起杀死这些人?
西域苗疆的毒圣一贯的手法都是一旦下毒必定要毒死对方,为何这次却能脱险?
在自己的地界上就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还不知道未来的邯郸道上等待这些人的还有什么?
铁项南对着王天南道:“王总镖头,要铸成此剑尚需七日,不知道是否会耽误您的行程?”
王天南忙着回应道:“铁老师,您客气了,万事以此剑铸成为首,七天无妨。”
铁项南接着回应道:“这位飞剑客的事情我在姑苏城外也听说了,既然如王总镖头所言,那么铁某必定尽全力为飞剑客铸造一柄趁手的宝剑。”
王天南安排了刘成和李哲配合着铁老师铸剑,又让手下请鬼医王孝仁来到府上议事。
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凑巧。
从鬼医口中得知阿飞的伤如果痊愈也只要七天左右。
王天南沉默了。
七天,阿飞痊愈,剑铸好,可是,人剑合一的那一刻说不定就是阿飞战死之日。
老人曾经嘱咐过自己,一定要确保阿飞无虞。
可是……
面对着嗜血的阴无常,面对着上古神器逸龙剑,没有谁有足够的把握。
王天南不能,阿飞也不能。
这七天里面,铁老师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铸剑上面。
他想用心去铸一柄剑。
在这柄剑上,他付出了全部的心血。
不是因为陆天羽的名号,更不是出于对狂帮的顾及。
只不过,王天南对他讲出了所有的真相。
铁项南知道,这柄剑代表的是正义,代表的是除恶扬善。
阿飞和福威镖局没有任何渊源,只为了一句承诺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性命。
与之相比,这七天没日没夜的铸剑又算的了什么?
七天一晃而过。
万众瞩目之下,铁老师将剑取了出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剑鞘,与阿飞以前用过的不同。剑鞘是用铁项南珍藏许久的整块鳄鱼皮制作而成,坚韧而柔软适度,透着乌蒙蒙的暗青色。
剑,拔出,众人甚至略感失望,看起来,和以前的那柄剑没有什么差异。
面对着众人失望的表情,铁项南没有答话,只是示意阿飞拿过去舞动几招。
阿飞抱拳谢过,将剑擎在手中,只是感觉比以往略轻。
除此以外,没有更多的不同。
正在此时,那哥四个按照铁老师的意思同时向阿飞近身过来,手中各自拿着趁手的兵器。
阿飞一愣。
王天南笑着说道:“和他们过过招,也知道这柄剑是否合适。”
阿飞点头,摆了一个横剑式,等待着四大镖师的联手攻击。
这哥四个还记得铁老师的话,拼尽你们的全力,当阿飞是你们的敌人,切莫手下留情,可是,切记尽可能避开游蛇剑的锋芒……
刀光剑影之间,哥四个已经朝着阿飞攻击过来。
阿飞不敢怠慢,忙用手中剑格挡。
刘成用的是一柄开山斧,黄波用的是一杆红缨长枪,孟炎用的是一把金环刀,李哲用的是可以发射暗器的铁扇子。这四个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同时向阿飞进攻,威力实在不可小觑。
阿飞伤愈,还未曾动用过真气,面对同时袭来的四种武器,只是见招拆招,以守为攻。
谁知道,那些个兵器一旦沾上阿飞手中的剑,瞬间就被刺为两截。
只剩下李哲手里还握着那把铁扇子。
兵器讲的是一寸短,一寸险。
刘成他们的兵器之所以被刺断,就是因为兵器比较长,近身过招之时不经意就碰到了阿飞手中的剑,瞬间既断。
李哲凭着手中的铁扇子占得了一点便宜。
只见李哲一个虚晃,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手中铁扇一抖,瞬间射出点点寒星。
阿飞感觉眼前有亮光闪过,急忙用剑横胸,没想到那几点寒星源源不断朝着自己袭来,阿飞情急之下,挺剑直刺过去,就在此时,阿飞忽然感觉到手中的剑更加轻了一些,眼前有一道寒光朝着李哲打将了过去!
李哲瞬间倒地,阿飞大惊失色!
阿飞扔掉手中剑,匆忙赶过去,却看见李哲脸上没有一丝的痛苦,一旁那哥几个也似乎没有将李哲被剑击中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见李哲笑呵呵地从衣服里面取出一件铠甲,厚重的铠甲。
那哥几个,也笑着从自己的衣服里面取出了同样的铠甲。
阿飞看到了地上的剑,游蛇剑,只不过,是两柄剑!
原来,铁老师为自己铸造的竟然是一柄威力无穷且杀人于无形的子母剑!
王天南笑着对阿飞道:“这柄新的游蛇剑就是铁老师七天七夜辛苦为你铸造的兵刃,看起来,你凭着这柄剑足以和阴无常抗衡了。”
阿飞将剑拾起,仔细端详着手中这柄新的游蛇剑。
子母剑,就是在剑身里面还隐藏着一柄相同的剑。
子剑,就是铁项南用阿飞的残剑拼接而成的。
母剑,是用存放了近百年的精钢制成。
两柄剑,都是用高火焠了七天而成的,坚硬无比。
如若阿飞不动用真气,游蛇剑的子剑不会显现,母剑也不会轻易打将出去。
只有用剑之人有了杀气,才能催动母剑和子剑瞬间分离,在母剑打将过去的同时,子剑抽离出来,可以进行同时间的第二次打击。
可怕的剑!
在铸剑大师铁项南的努力下,阿飞的游蛇剑,得到了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