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孩子都应该有父亲的,无论你是三岁还是三十岁,只要你的父亲还健在,你就能感受到浓浓的父爱。拥有父母的爱,是世间最幸福的一件事情。
父爱和母爱都是最纯洁最无私的爱,可是感觉起来却又有所不同。
父亲对待孩子的爱,是不动声色的,是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的。在他严肃的表情和训斥之下,包裹着一颗滚烫的心。为了孩子,他不惜付出一切,甚至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或许因为你的淘气他会严厉的责备你甚至会一巴掌打在你的身上,或许那一刻你恨透了他,甚至想就此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暴君”。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那一巴掌看似是打在你的身上,其实是打在他的心上。
你若是病了、受伤了,或许他不会像母亲一样将你抱进怀里,嘘寒问暖,也不会哭天抹泪,他只会东奔西跑去给你请郎中,只会一个人躲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着给你煎药,只会在你睡着了以后偷偷给你盖被子,只会用他那厚实的肩膀给你撑起一片天……
父爱,很重,也很辛苦,可是他却依然会心甘情愿的付出。
父爱如山重,似海深。
天底下所有的父亲,都像是传说中的参孙一般,用尽气力为他们的家庭撑起了天地。你若是一匹马,他就是整个草原,任由你驰骋;你若是一条鱼,他就是湖泊,就是河流,就是海洋,任由你嬉戏遨游。
岁月无情人有情。他们的面容终有苍老的一天,他们的脊背终将弯曲,他们或许再也不会动不动用竹板敲打你的屁股,也再不会板着脸训斥你,可是他们依然是父亲,依然像母亲一样无怨无悔的付出着。
这个世界,惟有父母的爱才是最无私的,也是最真挚的。
全天下的人都会骗你,伤害你,他们不会!
父母对儿女的爱比天空和海洋更加宽广。
可笑的是,世间多是对得起儿女的父母,却少有对得起父母的儿女。
阿飞的心里还是在意陆天羽的,只是母亲惨死的一幕总是伴随着对父亲的回忆出现,阿飞还是过不去自己这一关。三年来,每到母亲的忌日,他就会朝着家的方向跪下磕头,直到将额头磕出血为止。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痛恨他的父亲,若不是他,母亲也不会死。
陆天羽坐了下来,看着阿飞和岳追,屋里三个男人都陷入了沉默。
岳追看着陆天羽,感觉即使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就随随便便坐在那里,身上也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和肃杀之气。
过了一会,陆天羽淡淡道:“没有酒,难道连一杯热茶都没有吗?”
茶沏好了,阿飞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他的嘴唇微微有些发抖。
岳追让下人退下,端起茶杯对着陆天羽敬茶。陆天羽抬头看看他,说道:“金枪追月,你就是福威镖局扬州分局的扛把子,对吗?”
岳追楞了一下,自从进了宋府,他们彼此尚未见过,印象里以前也没有和这个人有过交情,为何对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其实从六弟阿飞的眼神中,岳追就隐约猜到对面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阿飞的父亲,江湖第一帮派狂帮的帮主,陆天羽。
狂帮创立至今二十余载,靠的可不仅仅是陆天羽的武功和手下的一众高手,还有他们对江湖各路人马所有资料的搜集和研究。陆天羽相信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只有将对方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才能占得先机和主动。
岳追缓过神来,对着陆天羽一躬到底,说道:“晚辈岳追见过陆帮主。”
陆天羽伸手相搀,淡淡地说道:“你既然是飞儿的结拜兄弟,无需多礼……其实,我更希望别人当我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对面的阿飞。
后面这句话,是说给阿飞听的。
阿飞紧咬着嘴唇,仿佛咬出了血。
沉默,又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岳追识趣的走出了房间,这个房间,两个人正好,多一个人就不识趣了。
三年多的时间,这还是父子间第一次遇见。
即使有多少的误会,即使还有隔阂,可是血浓于水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他们还是做不到形同陌路。
阿飞已经失去了母亲,他不想失去父亲,不然,他在得知阴无常去刺杀陆天羽的事情以后也不会那样的紧张。
内心深处,他还是爱着他的父亲的。
茶凉。
阿飞径直走到茶几前,亲手又给陆天羽另沏了一杯茶,热茶,大红袍。
陆天羽注意到,阿飞沏茶的手在颤抖。
他看着阿飞,努力了好久,说道:“飞儿,你瘦了……”
阿飞的眼眶通红,他开始哽咽。
陆天羽的声音还是那么洪亮,他的神态还是那么沉稳,可是,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也好似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求得儿子的谅解,还是原谅儿子离家出走……
都不重要了,有些时候,原谅是无需用语言表达的。
窗外艳阳高照,风和日丽,可是屋子里面却好似下起了雾。
浓浓的雾打湿了父子二人的双眼。
隔着雾,是两对通红的眼眶。
雾散,两个人的姿势还是没有变化,可是他们都感觉到彼此间的距离不再如想象般的遥远……
阿飞嘴角的血已经干了,可是他的眼睛却已经湿了。
他努力着,哽咽着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越是简短,越是简单,就越有分量。
两行热泪顺着眼眶流淌。
他看着眼前的父亲,看到父亲两鬓已经微微有了些许的白发。
岁月,对任何人都很公平,也很无情。
他鼓足了勇气,喊了一声:“父亲……”
屋子里面又起了雾。
宋启文安排好了午宴。
陆天羽走了,既然红货已经安全送到,宋大人和他的女儿也都确保安全无虞,陆天羽也就没有留下的理由,或许有,是因为阿飞。
刚刚相聚,又要别离……
没有相聚,何来别离?
别离,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
阿飞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他知道,狂帮不能没有陆天羽。
父亲即使犯过错,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在很多人的眼里,陆天羽更像是一位枭雄。
在所有孩子的眼里,父亲,无论他们的父亲是什么地位什么角色,都是英雄!
午宴,虽不奢华,却极为丰盛,宋启文知道一桌饭菜远不能表达谢意,可是在眼下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宋启文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对着大家说道:“如今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山东河北两地的百姓受到连年战乱之苦,如今又面临多年未遇的大旱,如果不是福威镖局众弟兄舍命将灾银护送至此,真的不知道百姓们还怎么活……第一杯酒,我宋某人先代替受苦受难的百姓们感谢你们……”
一众人纷纷站起身,一口饮下杯中酒。
宋启文生平本是滴酒不沾,可是今天,他必须饮下这杯中的酒。
虽然身处朝廷要职,虽然身居一品大员,可是他还懂得什么叫做道义,什么叫做良知。
他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对着大家继续说道:“第二杯酒,我敬那些在护镖路上不幸倒下的弟兄们,无论他们在贵镖局身居何位,我已经安排手下给他们的家人每人百两黄金和百亩良田,虽然这些也无法换回他们的生命,可是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希望那些逝去的兄弟们能够瞑目……”说罢,他的眼睛已经湿润。
王天南举杯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一旁的刘成等人也早已经潸然泪下……
一众人将杯中的酒洒在了青石板的地上……
出发前李哲曾经清点过人数,一百一十三人,现如今,只剩下八十七人……
王天南凝视着手里的酒杯,自言自语道:“死去的兄弟们,你们不要担心,你们的家人就是我王天南的家人,就是福威镖局上上下下所有弟兄最亲近的人,你们一路走好……”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可是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刘成、黄波、孟炎、李哲、岳追、阿飞,他们都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他们见惯了刀光剑影,见惯了血雨腥风,他们本来宁可流血也绝不会流泪的,可是一想起那些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们,一想起他们抛下的孤儿寡母,这些汉子们感觉到了心犹如被刀割过一般的疼!
英雄,什么是英雄?
英雄,是可以有泪的。
男儿的热泪!
宋启文的眼角也流下了泪水。
这是个什么世道?
好人命歹,恶人长命?
老天爷若是真的存在的话,他的眼睛此时也会有泪。
宋启文不想气氛再这样消沉下去了,他又斟满一杯酒,对着大家道:“第三杯酒,我敬在座的各位,希望各位能够保重身体,江湖的事情我不懂,可是我知道江湖险恶,大家一定多加小心,也祝愿福威镖局这块金字招牌可以流传下去,你们,代表着正义……”
大家纷纷干掉了杯子里面的酒,他们感觉到胸口很热。你们,代表着正义……
这句话,就是此次河北之行最好的报答。
阿飞也很感动,可是和别人不同,他此刻也很忐忑,他想见到苦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又失眠了无数个夜晚的、让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个桃花。
虽然习俗里面女人是不能入席的,可是现在小玉就陪伴在李哲的身边。那么,桃花—不,应该是宋嘉颖,她为何还不出现呢?
假如需要一个理由,很简单,她正在梳妆打扮。
久别重逢,女子即将要见到自己的情郎,除了梳妆打扮,她还能做什么呢?
犹抱琵琶半遮面,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个女子的美丽,不仅仅是面容,更是内心。
阿飞很庆幸,桃花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众人也很好奇阿飞心中日夜思念的那个女孩子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一只玉手轻轻地掀开了门外的珠帘。
她的脚步很轻盈,她的双足很漂亮,她的一对眼睛明亮的犹如一潭秋水,她的鼻尖很好看,她轻启着的红唇仿佛会说话……
“嘉颖,你过来见见福威镖局的各位好汉们……”宋启文笑着说道。
宋嘉颖低着头,走到了众人面前,先是对着大家道了一个万福,然后轻声道:“嘉颖见过各位英雄……”
一众人仿佛都已经醉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可是她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独有的味道,端庄、秀气、可人、婀娜多姿……
大家终于知道为何阿飞会对他的桃花如此的专情了。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只要眼睛没有瞎,就一定会努力留住这个女子,和她相守一辈子。
阿飞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也隐约显出了一点汗水。
嘉颖的脸通红,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两个人都很想看着对方,可是两个人又都有所顾忌,两个人的鼻尖此时都微微沁出了汗水。
阿飞感觉自己的胸膛就要爆炸了,他站起身来,挺直了脊梁,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不再顾及别人的眼光,虽然他知道没有一个人会取笑他。
阿飞努力着说道:“桃花……”
宋嘉颖的脸绯红,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梦。
她喃喃道:“小飞……”
一旁的宋启文和王天南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鬼医早就坐不住了,这个时候,这一对年轻人远比桌上的酒菜更让他开心。
他笑着大声道:“我说你们就别这么矜持了,都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说阿飞啊,你也别坐在这里了,和宋小姐说说话吧,哈哈……”
宋启文和王天南也都笑着,用父辈那般慈祥的眼神看着这对孩子。
刘成黄波等人也都笑着起哄道:“六弟啊,我们晚上再喝,你们还是去院子里面走走吧……”
阿飞的脸通红,抬头看看宋嘉颖,她的脸红得像是春天里面熟透了的苹果。
午后的阳光灿烂依然。
树枝上有一对喜鹊在喃喃自语,像是院子里的一对情侣那样的诉说着情话。
阿飞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只是看着宋嘉颖,长久的看着,生怕一个转身就失去了她。
已经失去一次了,决不能失去第二次。
有生之年,他只想她陪伴在身边,一生一世!
宋嘉颖的眼睛犹如一汪清水,不一会,两滴泪水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是相思的泪水,是煎熬的泪水,也是幸福的泪水。
“有多久没有喝女儿红了?……”宋嘉颖低着头,轻轻地咬着红唇问道。
“一路上有大曲,有茅台,有竹叶青,就是没有女儿红……”阿飞没有喝酒,可是现在的他仿佛是醉了,甜蜜的醉了。
“也不知道岛上的桃花是否已经凋落了……”她喃喃道。
阿飞看着她,看着这朵永不败落的“桃花”,说道:“即使凋零了,明年的春天还是会盛开的。”
宋嘉颖开心的笑了,她说道:“待到明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们再回到那个小岛,我给你亲手酿制你最喜欢的女儿红,好不好?”
世上没有喝不醉的酒,也没有喝不醉的人。
阿飞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说道:“这一生,我只喝你亲手酿制的女儿红……”
宋嘉颖绯红的脸颊映衬在秋天的阳光下,像桃花一般的绚烂……
日出日落,秋去冬来,即使桃花真的会凋零,可是冬天既然已经快要来了,春天也就不再遥远了。
桃花,依然会笑看春风的。
有了桃花,有了女儿红,有了两颗相濡以沫的心,孤岛,还是孤岛吗?
有爱的地方,无论多么荒芜多么贫瘠,都是最美丽的地方,都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