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点好一切,即日出发前往淮河。
马车颠簸着,楚楚拿着糕点,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放着,只是兴如嚼蜡,就好像失去了味觉,同在马车里的莫凌天也不言语,只是在一旁闭目养神,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尴尬。
“实话告诉你,我根本没有治疗瘟疫的方子,此次前去只怕凶多吉少。”拿起一块糕点扔进嘴里。
“恩。”仍旧闭目养神。
“你若想走,现在还来得及。”
莫凌天睁开迷离的双眸,定定看着楚楚,又像是在发呆。
“喂,你听没听道我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表情有些捉摸不透,好像感觉到了危险信息。
“你受伤了?”
楚楚这才感觉到疼,伤口流的血已经浸透衣服上黏在一起,早已干涩,只是经过莫凌天一拽,又开始有血不断的涌出,不禁疼的皱着眉头。
“可能刚才被那茶杯碎片划的,没想到伤口这么深。”
莫凌天二话不说,赶紧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勒紧离出血口一寸处,这时楚楚也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粉,正想上药,就被他一手抢去。
“你忍着点。”
仔细的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又轻轻的用指腹将其推开,慢慢抹匀,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不知怎么,楚楚竟然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心疼?
又接着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包扎伤口。
“谢谢。”楚楚轻声道谢,似乎经过刚才一事,心里对他倒也不是那么反感了。
莫凌天点点头,继续闭目养神。
马车又恢复了平静。
楚楚张了张口,却无话可说,索性也不多言,侧身躺下,准备补一觉,也顺便想想接下来的事,昨夜一夜未眠,再加今日颠簸一天,身体真是严重超负荷,导致她刚躺下就沉沉的睡着。
听到她平缓的呼吸,便也确定已经熟睡,莫凌天起身,微微屈膝跪坐在她身前,伸手抚摸她的脸,来回的磨蹭着,这样的画面,不知幻想了多久,今日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她,为何心里还会如此难过?是因为她忘了自己,还是她心里有了别人,每每看到她充满敌意的双眸心就会一遍一遍的被疼痛吞噬,他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得到她的心,让她忘了那个人。
“为什么会是他。”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说着,声音空灵而幽寂,仿佛在失落的自言自语,又像是愤怒的自责和质问,他是因为她才有了活下去的信心,可却在他满怀信心的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却被她永远的遗忘,失望?难过?痛苦?恐怕没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他的心情。
轻轻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马车颠簸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到达淮河,楚楚也比较适时宜的醒来,刚想舒服抻个懒腰,却发现一只手正环着自己的肩膀,四处看看,好像自己正躺在某个人的怀里,不禁抬头看。。
莫凌天似笑非笑的脸正对着她,呆愣了几秒,在确定不是做梦后,猛地起身,不出所料,额头不偏不倚的磕在了他的下巴上,再怎么想笑的他恐怕也笑不出来了,不过看着他强忍这痛意神情倒是让楚楚忍俊不禁。
“蓝楚楚,你的头敢再硬一点么。”莫凌天黑着脸,咬牙说道。
楚楚双手抱肩,理直气壮的说道:“如果知道有个登徒子想趁我熟睡占便宜,就戴个铁头盔来了,下巴撞碎了才好。”
莫凌天恨恨的看着她,自己的一番用心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早知道就不管她,任由她在马车上摔个半死,省的自己现在适得其反的落得个登徒子的骂名,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满肚子的话正想解释,却是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变成了:“那****被那千宸抱着怎就不认为他是登徒子呢。”
明眼人中能听出这话里的醋意,只是本就对那日之事十分敏感的楚楚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的意思,是说自己水性杨花,还是不识好歹,这人真不禁夸,刚对他印象好一点就会立马做出一件让她讨厌的事,改变她之前的所有想法。
“他是为了保护我,你是在耍流氓,两个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目的,王爷,请不要让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无耻。”
“呵,无耻。”莫凌天冷笑着,定定的看着她,同样是想保护她,他就是理所应当,自己却是卑鄙无耻,是该笑她无知,还是笑自己傻,原来自己在她心中一直是这样一个形象,呵,这是她打心底就认定的,他又有什么办法去改变?愤怒的抡开轿帘,走下马车。
看着他的反应,楚楚有些后悔了,自己方才的话说得是有些重了,他大概从没被人说过无耻吧,冷静的想了想,或许他是怕自己睡的不安稳才会这样的,虽然他知道一些事,却从未做过害自己的事,他甚至还很关心她。
无奈的摇了摇头,哎,都怪自己,一想到千宸的是就会十分敏感,生怕暴露他的身份,只是现在去跟莫凌天道歉,恐怕他连见都不想见自己吧,算了,顺其自然吧,她现在有比那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活动活动手脚,缓步走下马车。
淮河一代的染上瘟疫的灾民早就被圈禁到一个村子里,楚楚所到之时并未见到那些人,这里已经了无人烟,估计大部分人都逃难到都城或者更远的地方了。
莫凌天早已走进居住的客栈。
“这位小哥,这里的人呢,为何挨家挨户都大门紧闭?”楚楚拉着客栈的小斯问道。
那小厮见到楚楚美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扭捏的回答道:“神女有所不知,这里的人染上瘟疫的都被圈禁在村子里,没染上病的人怕被传染全都逃走避难去了,如不是神女及时赶到,恐怕。”
“难不成他们打算把那一村子的人灭口?”楚楚不自主的说出心中的猜想,只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口中的他们,不正是皇上和自己的爹爹?
小斯点点头,继续说道:“还好神女亲到此处,不然,这整个村子几百条人命恐怕就要牺牲了,不过既然神女来了,我们也安心了,我相信您一定能治好瘟疫的。”眼神充满着崇拜的光芒,就好像看到救世主一般。
楚楚有些失神,纵使知道皇上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更多的人染上瘟疫,但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毕竟是几百人的性命,怎能说牺牲就牺牲,轻易的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似的,但北冰国这次做的太过狠绝,即使瘟疫治好了,皇帝这种画地为牢的做法定会引起民愤,到时南召国不攻自破,他们作响渔翁之利,只是这件事,真的是千宸做的么?
“你不用做出这种愤愤不平的表情,换做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父皇他做的没错。”莫凌天的声音幽幽传来。
楚楚定了定神,无奈的看着他,他们又不是不共戴天的愁人,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要用这种语气,就不会好好的像正常人一样么。
“王爷您会错意了,我只是在想,应该去灾民村一探究竟。”
“那便一起去吧。”莫凌天顺手拉住楚楚一起走。
身后跟着的仆人和那小厮都惊讶的看着两人,瞬间露出欢喜的笑容。
“王爷和神女在一起还真是般配。”众人皆是所想。
楚楚想抽回被莫凌天握住的手,却硬是握的更紧了,无奈只好妥协。
“刚才是我不对,不该说你无耻,不过你可以先放开我么。”谦卑加自责的低着,说完这番话,偷偷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面无表情。
“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你看那几个人,还看着我们笑呢,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你这么拽着走,名声全毁了,清白也毁了。”手依旧紧握着。
莫凌天停下脚步,淡淡说道:“误会就误会吧。”脸上挂起一抹坏笑:“大不了本王收了你。”
“王爷,我要收回之前的话,你确实很无耻。”楚楚咬牙切齿的说着。
他反倒不恼,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十分无耻的说道:“本王其实可以再无耻一点。”说着,将脸靠近楚楚,一点一点。
“啊!!!”一声惨叫。
莫凌天痛苦的用手捂着他的下巴,很显然,楚楚再次发动了她的铁头功。
“蓝楚楚,我收回之前的话,你的头确实可以再硬一点。”
楚楚假装拂去额头的汗水,淡定的看着险些被自己撞断下巴的莫凌天,心里就油然而生一种骄傲感。
“蓝氏铁头功,专治流氓痞子登徒子,专治各种不服。特注:传女不传男。”言罢,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态。
众人皆是一惊,可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逗得忍俊不禁,碍于王爷的面子也不敢笑出声,一个个脸憋得通红,肩头也不停的上下起伏着,敢这样捉弄王爷的,恐怕也只有神女一人了,更难得的是王爷竟然也不恼。
大部队继续向前行着,直到抵达所谓的“灾民村”,每个人都神色紧张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村子里并无想象的那般不堪,房屋和树木都是从前的模样,只是村口全被一道篱笆墙给围住,也见不到来来往往的人,少了些生气,多了些荒凉,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楚楚缓缓推开篱笆墙,预想往里走去,那小厮赶忙挡在了她面前。
“神女,使不得,不如先找人通报一声,在进去吧。”小厮有些紧张的说道。
若有所思的摇头,可以看出他们害怕的神情,她也不想强人所难:“你们不必跟我一起,就在这候着吧。”
“神女。”
“这是命令。”
那小厮张了张嘴,没敢再说什么,到是让她心里一暖,起码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不像一旁正在松一口气的那些人。
“让他们在外面候着,我跟你进去。”莫凌天说完,凑到她耳边,喃呢道:“你走在我后面。”言罢,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着。
楚楚也赶忙快步追上他,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药丸。
“这是我自己研制的百灵丸,应该可以预防染上瘟疫,不过我也不确定,你要是信不过也可以不吃。”伸手往自己嘴里丢了一粒。
莫凌天也二话不说的吃下那药丸。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不出半刻,周围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让人听着毛骨悚然,她不自觉的抓上他的衣袖。
再往南行了约两百米,终于到达了关押病人的屋舍,莫凌天伸手将楚楚拦在身后,另只手将门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铁笼,里面关着数百余人,各个脸色煞白,眼下乌青,眼球充斥着红血丝,形容枯槁,憔悴不已,甚至有人处于癫狂状,不停的用头击打着铁笼,头破血流的想要逃离那里,年老的妇人没有力气撞门只能坐在那哀嚎,漆黑的双眸充满绝望。
楚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数百人就这么关在这里,几乎是人挤着人,连躺下的地方都没有,那他们吃什么,又睡在哪里,就算瘟疫害不死人,这样熬着,岂不是同样置人于死地。
这时已有眼尖的人发现了两人的存在。
“你们难道是神女和摄政王?”一位老者问道。
那位撞笼子的男子也停止动作,目光呆滞的看着两人。
楚楚见状赶紧回答道:“正是,你们别担心,我马上派人放你们出来,放心,我一定会将你们治好的。”
本以为听完这番话,他们能欢喜些,岂料竟是无动于衷。
“连皇上都下命将我们处死,神女还能有什么办法。”老者心灰意冷的说着,连同那男子也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莫凌天接着说道:“本王乃是奉皇上之命才来此与神女一同诊治病患,普天之下的百姓皆为圣上的子女,哪有爹娘不管自己子女的死活,哪个奴才传出的谣言,真该赐他几十大板。”
老者有些将信将疑:“王爷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楚楚抢着说道:“我以天神之名发誓,绝对属实,而且你们一定都会安然无恙。”
一听天神之名,每个人终于都深信不疑,激动的跪在地上行着跪拜大礼。
莫凌天派人迅速收拾出四五间大院,安置这些病患,住的集中些也好照料他们的病情。楚楚则先给每个未染瘟疫的人一粒百灵丸,事实证明,它真的可以预防瘟疫,再将带来的衣物让这些灾民洗漱后换上,自己则亲自下厨做一些清热去毒的药膳给他们服用,至于用药,还要等稳定他们的病情后在斟酌,不然用药过猛只会适得其反。
经过一通整理,这个灾民村也算是焕然一新,起码有了些生气,病患的气色也有些好转,情绪也得到稳定,用完膳后,天色已经见黑,安顿好他们,楚楚便跟着莫凌天回到了先前落脚的客栈。
疲惫的回到房间,本是累的几乎挪不动步,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不但担心灾民的病情,又牵挂着陇河的虫灾,一想起是北冰国所为,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个温润如玉惊为天人的面庞,心里一阵刺痛,却又牵扯着思念,不禁把所有事都联想在一起。
难道千宸所指的事就是收复南召国好壮大自己国家的势力么,书上记载的他确实有这样大的野心,猛地摇摇头,除了千宸,他的父皇,母后一样对南召国一样虎视眈眈,一定不会是他的,不会的,就冲着他对自己的情谊,也不会这样做的,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该怎么去面对以后发生的事,她要相信他。
“不想了,保存好体力,明天还要奋斗一整天呢,蓝楚楚,晚安。”一把用被子捂住头,片刻,又悄悄的探出头轻声说了句:“千宸,晚安。”这才安心的睡下。
而远在北冰国的千宸正在与他母后激烈的争执着。
“母后,你怎么能这样做,快把解药给我。”
女人有些气急,怒斥道:“此番就算灭不了南召国也能令它元气大伤,此刻你想要解药,难道你忘了你的身份,忘了你的责任吗。”
千宸索性不看她,索性挥袖背过身说道:“我自然知道,不过我不想以这种卑鄙的方式而得到这些,你不给,我自有办法。”言罢,一掌将门击碎,快步离开。
女人看着那破碎的门,心里一惊,更多的是无奈,她的儿子她自然了解,他想得到的东西就算自己再怎么阻拦也无济于事,对于她儿子,她还是十分忌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