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闻声向洛延白了一眼，低声应了句“好吧”便一跺脚转身离开了。
洛延依旧伏在桌子上咳着，半天没能抬起头。连眼泪都出来了，可洛延却说不清这些眼泪究竟是因为呛水咳出来的，还是笑苏芮笑出来的。许久，女生才吸了吸鼻子，原地不动地趴了一会儿，而后突然起身踩着上课的铃声往洗手间跑去。
一系列动作突兀而又一气呵成，让斜前方刚刚想转身回头的男生动作硬生生僵在了原处。
洛延弯身在水池边洗了洗脸，用纸巾胡乱地擦干。
自习课没有老师查岗，女生便一个人慢悠悠地晃荡在走廊里，也不急着回班级。路过楼梯间出口时，忽然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洛延？我知道她啊，我们班体育委员和她是初中同学。”女生的嗓门很大，隔着楼梯间的门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班体育委员？”依稀是伍迪的声音，应该是团委会议结束了。
“是啊，就是我们这次篮球赛的主力。”女生聒噪地讲着，“人长得可帅了，听说，他初中的时候跟洛延好像有点什么。前几天那女生还来我们班找他，班上男生都跟着起哄来着。”
真是冤枉啊，男生起哄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无凭无据、不分场合的，跟当事人究竟是谁没有半点关系，怎么可以用这种东西作为佐证？女生这话要是被杨雪婷听去还不得把自己拍死。洛延抓了抓头发，抑郁地想着。
“这样啊……”伍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继而突然消失，应该是停在了某处，“可是我怎么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人，他叫什么？要是真有什么应该也会来我们班找洛延吧？”
“只是初中的时候。文科班女生这么多，又都会打扮，谁还能记着初中的同学啊。”女生说得头头是道，“哦，对了，他叫杨丘毅。”
洛延还趴在门边听着，忽然门板另一侧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铁门被推开一条细小的缝。洛延来不及跑开，带着微怔的表情出现在伍迪的视野里。
与此同时，男生的脚步声也踢踢踏踏地撞入耳膜。
“你们在说我？”杨丘毅手上转着篮球，一步迈到几个女生中间，而后顺着开启的门板看了过来，“洛延？”
“哦，他就是我们班体育委员，篮球赛的……”二十五班团支书看着伍迪，又指了指身侧的男生正打算做下介绍，不想话到一半就被杨丘毅径直打断了。
男生微微错步侧身，从伍迪身前晃过，伸手把洛延从门缝里扯了出来：“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
留下两个满脸错愕的团支书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什么事啊？”洛延跟着杨丘毅拐到走廊一角，看着满眼贼兮兮的男生忍不住问道。
“帮我一个忙。”杨丘毅像模像样地双手合十朝着洛延拜了拜。
“干吗，你不会是也想打听李文轩的事吧？”
“我打听他干什么？我对男生又不感兴趣。”杨丘毅瞪眼，“再说，我要真是想打听我们队长就该去问他的绯闻女友好吧，跟你能打听出什么来。”
“绯闻女友？”女朋友就女朋友，还加个定语，真是矫情。
“就是你班那个团支书，原来在七班也是团支书。”杨丘毅一脸“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鄙夷地哼了哼，“你也太不关心我们队长了吧？”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洛延有些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要回去上自习呢。”
“那个……”一向脸皮厚得机关枪都打不透的杨丘毅竟然有些腼腆地抓了抓后脑勺，“杨雪婷要过生日了，我不知道要送她什么，放学你陪我去选选？”
“杨雪婷是这几天的生日？”洛延拧眉，她虽然不知道杨雪婷生日的确切时间，但是初中时他们也共同经历过这个时间段，从没听杨丘毅提起过杨雪婷是这个时候过生日。她隐约记得，杨雪婷的生日是在下半年啊。
“我说她快过生日了就是快过生日了。”杨丘毅凶巴巴地瞪眼，“你还能有我记得准？”
“好吧好吧。”秉承着好女不跟恶男斗的原则，洛延迅速妥协了，“那放学后在哪集合？”
杨丘毅：“那就在拐角的那家礼品店门口吧，离我们学校远点，我不想被看见。”
“你还挺小心翼翼的。”洛延撇了撇嘴，“那我放学去那等你，你别忘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忘。”杨丘毅比了个“OK”的手势，又露出一脸贼兮兮的笑。
洛延推门走进教室时刚好看到伍迪从讲台上走下来，路过自己面前时女生下意识地向她瞥了一眼。那一眼还真是有些意味深长。
洛延笃定地觉得，伍迪和苏芮肯定都是对李文轩存在好感的。而且，苏芮一定是和伍迪说过什么，所以才让她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敌。只是，刚刚二十五班团支书说得那些话加上杨丘毅又是当着两个人的面把自己叫走了，这样的情节多少也应该会让伍迪对苏芮的话产生些许怀疑吧？
“刚刚团支书说了入团的事，班上不是团员的同学现在可以提交申请书了。”褚悦回过头来，对着洛延压低了嗓音把伍迪刚才说的话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边。
“哦，我小学就入团了。”洛延朝着褚悦笑了笑。
“我也是。”
为什么别的女生就不能像褚悦这样呢？文文静静、与世无争的，多好。洛延无奈地摇着头叹了口气。
最后一节自习课，大概是因为伍迪回来了的原因，韩远又建议大家再去练习练习。一向不安分的运动分子们立刻一呼百应。在教室里就闹了起来。
“今天不是练过？过几天再说。”李文轩的视线盯在习题册上，直接拒绝道。
“你过几天不是还要忙辩论社的事？”韩远道，“趁今天多练练。”
李文轩：“运动量太大了，今天不去了。”
韩远：“是不是男的，才打了一节课就不行了？到时候比赛怎么办？总不能上场两分钟就让人替换下场吧？”
“就是啊！而且，就算累了不想上场练习，在场边看看其他同学怎么打的，提提意见也好啊。”伍迪怀里抱了几瓶矿泉水，也凑到李文轩身边和韩远一起劝着。
李文轩仍旧不问所动：“我放学后还有事。”
伍迪：“又不会占用你放学后的时间。”
李文轩终于停下了笔，抬起头看向两个人，似乎还勾了勾嘴角：“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配合得还挺默契。”
“我就是想看你打篮球！”伍迪又开始跺脚了。
“行了行了。”李文轩站起了身，“别跺了，地都让你跺塌了。”
洛延不由自主地挑起眼皮，偷偷瞥了斜前方的几个人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咕，“这绯闻女友的话还真有分量啊！”
几个人走后，班上关于篮球赛的余温仍旧持续了很久。女生们抱怨伍迪以权谋私，不让其他女生去做后勤；男生则围绕着篮球赛七七八八地谈论着，偶尔再对班上的一些女生指指点点一番。
洛延则一直纠结着要帮杨丘毅给杨雪婷买什么礼物好。高中的学生已经不再像小学时那样，喜欢一些花花绿绿却不实用的、所谓的艺术品。至少对于洛延来说，一瓶洗面奶要比一大捧玫瑰花更合自己心意。
航宁校区前的单行道拐角处那间礼品店虽然地处偏僻，但也算得上是附近仅有的一家，而且礼品要比商业圈里的东西便宜很多，很符合学生的消费水平，所以，仍有不少航宁的学生会在放学后光顾这里。
洛延一直站在店门旁边的灌木丛旁，把自己藏得很隐蔽。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杨丘毅。女生自己又没有手机，想在这种情况下联系别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洛延愤愤地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子，拉着书包带往回晃荡了几步。心里把那个不靠谱的家伙骂了无数遍，又在脑内小剧场里把男生千刀万剐、剥皮挖心……
“再也别想让我帮你！”洛延咬牙切齿。
女生一直埋着头走路，根本没有注意到四周的情况，直至脚尖踩到了地面上别人的影子，才愣愣地停下脚步，抬起了头。
男生的个子似乎真的很高。洛延觉得自己缓慢抬头的过程至少维持了三秒钟才看到面前人的脸。而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歪着头向男生身后看了看。
空无一人。
“李文轩？”那一刻的感觉就好像有成千上万匹草泥马在荒无人烟的马勒戈壁上呼啸而过，洛延不禁在内心疯狂的咆哮，“杨丘毅，你个大混叉！敢耍我！”
“要不是我让杨丘毅帮忙把你约出来，你是不是打算永远这样，一直不跟我说话？”
沉默似乎持续了几分钟，女生才呐呐地说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就觉得杨雪婷不是这几天过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