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踩在长安宫殿内的由红木铺就的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响声,这间殿果真是大得气宇轩昂,非同凡响。不愧是我婆婆-这腹黑老太的寝宫。
虽然摆件看似随意,不过简单的几样,可就这寥寥几样便已可以做到抬高屋舍的高雅,尤其是方才从我眼底匆匆而过的搪瓷花瓶,依我的眼光来看,应是个唐代贞观年代则天女皇的御用花瓶,看似不起眼的瓶子在如今应算天价。
这老太,虽然宣称不重名利,要一心向佛,可是她房中竟堆满国宝,这一点,我着实不知该怎么形容。难道她年轻时,太得帝宠,封赏无数。可是我读过陈国野史,明明说过这前一任的陈后,也就是我如今的婆婆尤其不受帝宠。老陈王风流多情,使得六宫佳丽无数,可偏偏唯有陈后诞下一子一女。
看来如今的向佛也不过是红尘的看淡,且许是曾经作孽过多了吧。我想着,她若是当当接受封赏,肯定不会有如此财富的,许是这原来宫的主人留下的。而这长安宫的前主人竟没有在史册上留名。
陈国史册里记载,这长安宫是老陈王为一位妃子而建。既然能专门得到如此恩宠,定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妃女,可是这非同一般的女子竟然没有留名,连个封号都不记录便又让人好是奇怪。
一个宠妃在宫里被抹除了痕迹,这女子该是有多遭人恨。我想定是我这个婆婆的恨,抹了这个女子所有的痕迹。可是她竟然住进了那个女子唯一留下的记忆里,我决然想不透。我这个婆婆,真是个复杂的女子。
我摸着一旁宫纱,纱子细腻柔软,摸着很舒服。摸着摸着,一闭上眼,我便觉得触碰到了那个女子的皮肤,细腻的,柔柔的,很是美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里竟有着莫名的熟悉感,有那么一股味道让我很难抽离,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我的记忆里翻涌着一个白纱女子在姆山花海里轻舞,一袭白纱遮住了她好看的面容,可是我看到她的眉眼里满是笑意。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多么芳华的年纪。我原以为那是我与郑君墨的记忆,竟然是她人的记忆,可这记忆为何存在我的脑中,为何让我想要落泪。
我知道这一串记忆一定是一段记忆的碎片,要不然怎会触动我的泪水,想要流出。
我用帕抹去了眼角的湿润,然后听到身后一声咳嗽,急着回过头来,原是孙嬷嬷的提醒,长孙无忧由孙嬷嬷的搀扶悠悠走来,她的面情严肃,有些怖人,我等她步至躺椅边落座时,方才稍稍半蹲行礼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娘娘虽然面露笑意,可是眼角依旧藏不住她的怒她的眉梢轻扬,眼底藏着杀气,可嘴边却依旧平淡:“矜贵人快快请起。毕竟是伺候皇上的人,身子金贵啊!怎么能给哀家行此大礼,免得累着了。”
她特地加重了“大礼”二字,原恨我礼轻了,我便跪倒在地,行上大礼道:“臣妾不懂事,怠慢了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恕罪。”
隔着帘幔,我不知道她此时的细微表情,我只知她的头不是低着,便高昂着,或是侧着头,就是不看我。
这一点,我虽恼怒,可只能硬忍着,毕竟她是我的婆婆,偏偏还是个嫡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