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跟着婉儿向前走去，一路上想开口问，却终究没开口，很快，两人便到了一座茶馆前。
这是一个真正的茶馆，与鸿芸楼不同，店面虽也两层，里面却狭小的多。
现在正值寒冬，喝茶的人自然少的可怜，长歌跟着婉儿上了楼，到了一个单阁里面。
正疑惑为何带自己来这地方时，门帘被前面的人撩开，里面坐着的人现在眼前。
“夫人，好久不见啊。”座上的人见二人进来，站起了身子，脸上带着笑问好。
“是你！”
“怎么是你？”
长歌和婉儿同时大叫一声，接着互相望望。
“婉儿，你说的人就是秦将军？”
“不是……”婉儿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秦邵阳，摇摇头，“秦将军，敢问一声，这屋里的人呢？”
“那个混混么，”秦邵阳看了一眼满是疑惑的柳珺婉，微微一笑，“柳小姐你觉得，他会乖乖等在这吗。”
“什么！”婉儿听了握紧了拳头，“敢跑，看姑奶奶不把你捉回来碎尸万段！”
一旁愣住的长歌看着这两人一来二去的说话，只觉得一阵乱，满面疑惑的望向一边的婉儿。
“嫂嫂，是这样的，我今天想去寺庙里再去找那和尚，可在路上时，赶巧的碰到一个市井混混，说什么鸿芸楼的花魁嫁进了柳府的话，于是便给了他些银两，让他把话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了来。”婉儿望了一眼空荡的屋子，轻嗤一声，“果然是低贱的下人信不得，竟然让他给跑了！”
长歌听后，总算是明白了始末，可再一想心里却一惊，“你知道那茶楼里的事？”
面前的人点点头，道：“以前哥哥有过彻夜不归的时候，我便偷偷跟了过去。”说着说着一个低头，“嫂嫂，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想着哥哥他有了家室，自然不会再去那烟柳之地，谁知他竟将人娶了进来……”
伸手拍了拍那背，长歌轻叹一声，“不碍的，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了。”
婉儿低着眸子不说话，后面的秦邵阳见状走上前来，开口道：“既然都来了，不如坐下喝壶茶，如何？”
长歌一怔，抬头望向他，猛然想起婉儿那次听到他来府上时，一闪而过的红晕，顿时皱了皱眉。
若婉儿知道他二人之事，会不会……
“不必了，既然人不在，那我们也不便多留，就此告辞。”婉儿直起身子，缓缓开口，手却越攥越紧。
秦邵阳笑笑，转身坐到凳上，拿起一杯茶把玩。
“柳小姐要走，我自然不便多留，不过那混混说的事，秦某倒也还知道的多些。”
婉儿身子一怔，本欲抬步的腿顿在那。
心明这秦邵阳和哥哥的政见不合，作为柳家的人自然是不该与他多有交集，可偏偏这人此时知道些情况，心里不禁犹豫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就听秦将军的话，留下品品这馆里的茶吧。”长歌张口，拉着婉儿入了座。
婉儿的心思她怎会不知，虽然柳府里的人不愿提起这人，可既然都来了，心上之人就在眼前，自己又何不做个顺水推舟，让二人多呆些时候。
“今天的茶，别有一番味道呢。”秦邵阳拿起杯子，缓缓放到对面的二人跟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向多话的婉儿却只低着头，手紧紧攥着。
长歌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将军还是说说知道之事吧。”
“既然夫人说话了，那秦某就倾尽所知。”秦邵阳冲着长歌嘴角一勾，眼里多了几分玩味。
见状急忙拿起眼前的茶杯，轻呡了口茶，趁机转了视线。
自己早在中秋那晚便知晓了其情形，所以秦邵阳这话也并非太过重要，长歌此时心思都在旁边的人身上，希望她能多谢说话的机会。
“你们府上的二夫人，就是鸿芸楼里的花魁，换句话说，就是烟尘女子。”
柳珺婉听了身子一怔，原本还怕是那混混信口胡说，带长歌过来一同看看，可这话从秦邵阳口中说出来，就当真是千真万确了。
“那哥哥说的，她是外迁来的户家……”
“呵呵，”秦邵阳一笑，“柳大人说的话在下不知，可据我所知，那尚茗烟是卖身到的楼里，听说还是被自家夫婿押去的。”
说完摇了摇头，似乎深表惋惜的模样，“好好一个良家女子，被卖进了那种地方，也亏得上天可怜，生了一副好皮相，惹人心怜，柳大人也算是英雄救美了。”
长歌听了心里一紧，自己确实想过柳珺城联合尚茗烟编造了个假身世，可却么想到，她尚茗烟之前是这等遭遇，竟被自家丈夫卖进了烟柳之地。
那一副柔弱的模样现在眼前，长歌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娇柔女子，是如何忍受着背叛之苦，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正想着，身旁的婉儿一下拍桌站起，满脸愤愤。
“好她个尚茗烟，竟然混着这种名头进了我府上，嫂嫂你先回去，我要去那茶楼里问个究竟！”
人说完便起身出了去，长歌还未来的及开口阻拦，便听见婉儿下楼的脚步声。
“你为何要跟她说这些？”
转过头望向对面的人，眉头皱了皱。
“我不说，她也从那市井之人口中听了，如今全告诉了她，倒也免去了麻烦，不是么。”
长歌心紧了紧，眼前的人似乎与在废园里的他完全不同，一股陌生感袭上心头，就像在当时在鸿运楼里见到他时一般，满脸的笑让人摸不透心思。
“别这么看着我，”秦邵阳起身，走到长歌身边，“我这样说，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柳珺婉知道了尚茗烟的事，定会告诉了老夫人那，如此一来，你的威胁不也少了一个么。”
身后传来一阵寒，长歌低着眸子，也站了起来。
“那尚茗烟会如何。”
“谁知道呢，像柳府这等大户人家，是绝对饶不了如此低贱的人漫天过海的吧。”
心里一惊，身子一个转，却见到秦邵阳依旧笑着，脸上一副平静。
“秦邵阳，你真的是为了我好？”
“当然。”
“告辞。”
话音落下，长歌径直走出了茶馆。
“又是一场好戏开始了呢。”身子半倚在窗边，望着长歌一脸紧张的模样，步履匆匆的走远，嘴角微微勾了勾。
一路几乎是小跑的到了那地方，望着头顶上那一方匾，长歌深吸了一口气，找了个角落的地方站定。
这鸿芸楼前依旧人来人往，可谁人又知，这里面个中隐情。
等了许久，却不见婉儿出来，正欲离开时，一眼瞥见门口出来一个男子，眉目甚是清秀。
“婉儿？”虽变了装束，可长歌还是认出了那人，几步走上前去，拉住了那人。
“嫂嫂？你没回去？”
“没有，倒是你，这副模样是……”
“嘘…混进去的行头罢了，嫂嫂跟我来。”婉儿说着，拉了长歌进去对面的一个店里，径直进了个单阁。
不会儿，人换了平常装束出来。看她这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长歌有些心疑。
“婉儿，你是第一次这样进去么？”
“恩。”那边的人点了点头，一步走上前来，“嫂嫂，我这次进去打听了一番，果然如秦将军所说，那个尚茗烟有猫腻。”
“哦？”长歌没再多问，一时被婉儿的话引了过去。
“那个尚茗烟，原本是城南一个张户的家室，只是那家男人太败家，虽祖上有家业，但好赌成性，不久便将祖产都挥霍了个光，后来欠了债，就把作为童养媳的她给卖了过来抵着。”
“你可问到那个人的下落没有？”
“没……”婉儿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种人，想必也活不长久，反正作证的话随便到这楼里抓一个来就好，何必非要去找那人呢。”
“作证？什么证？”长歌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望向婉儿。
“当然是在老夫人那说明情况啊，”嘴里说着，走到椅子前坐下，刚刚问情况都顾不上喝口水，此时的她端起桌上的茶猛喝一口，“她欺瞒了身世嫁进家里，柳府怎么可能留这样一个不干净的祸害。”
“可……”长歌还想多说，却突然想起之前婉儿说过的，烟尘女子最是低贱，即便是有再多缘由，也终归是遭人唾弃。
不干净，祸害。
这话听起来如此刺耳，长歌不禁心里一惊，仔细想想，似乎当初老夫人知道自己的过病的时候，也说出过这种话。不知怎的，就在那一时，心里突然觉得尚茗烟有些可怜——年纪轻轻就被卖到青楼里，这其中定是受了百般辛苦。
比起自己的“不干净”可以拜佛求香去个干净，她的，却注定要伴了一生。
手紧了紧，几步走到婉儿面前，微微弯身直视着她的双眸。
“婉儿，嫂嫂求你一件事。”
“恩？什么事嫂嫂说便是。”看到突然换了严肃模样的长歌，婉儿有些不习惯，坐在凳上的身子也有了些僵直。
“这件事，别告诉老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