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下,于氏叹口气,终究还是心软,想了想看向木兰,“罚木荷两个月的月银,嗯,若是再有下次,就把好送回家去,和她娘老子一块生活吧。”
“奴婢不敢了,主子千万别不要奴婢。”
“我也不是不要你,我是怕你哪天惹了祸,把自己的小命丢了啊,哎,你且起来吧,日后可记得小心祸从嘴出这话了?”
“是是,奴婢以后就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少夫人要奴婢说奴婢便说,少夫人要奴婢不说,奴婢打死也不多说一个字。”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于氏忍不住又笑,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这丫头,就知道气我。看看都哭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多么可恶的主子,不定怎么苛待你们了呢,还不赶紧下去梳洗去?”
“是是,奴婢这就下去。”木荷一溜烟的跑下去,木兰则摇着头帮于氏挽好发,又选了钗环固定好,扶她向外走,“夫人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来着,你看那丫头,转眼就又活了过来,刚才您睡着,不知道这丫头在外头哭的多伤心呢,又不敢吵您,就伏在地下身子一抖一抖的――”
“这丫头,是得给她些教训了。”于氏笑着在小花厅落坐,吩咐了丫头们去传晚饭,又派人去前头,“去看看大爷回没,若是回来,问问大爷可过来用饭,若是不用,再问可要送去前头吃食。”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自有人去前院办差,她则呷了口茶,想了想看向木栏,“大姐儿呢,怎的今个儿没见奶娘抱着过来?”
“下午您睡着时过来了一趟,奴婢们怕大姐儿吵着您,便哄着大姐儿玩了会,就让奶奶把大姐儿抱走了,之前您醒过来时奴婢才从大姐儿的屋子里回来,大姐儿那会正在睡,想来这会是还没睡醒?”
“这丫头,怎的这个时辰睡起来了,仔细晚上睡不着觉。”顿了下,她把茶杯放下,看向木兰,“你过去一趟,看看大姐儿若是醒了,就把她抱过来,若没醒,”本想说没醒就把她叫醒,可顿了下,终究是没舍得,只挥了手道,“你去吧。”
饭很快摆好,去前头传话的小丫头也回来了,福了福身,唇齿清晰的回着话,“回主子话,大爷回来了,人在书房有事,便不回来用饭,也不用送,只说一会要出去用。请主子您别担心,晚上若是回的晚,便只歇在前院了。”
“好,我知道了。”虽然心里恼的很,这一个月倒是有二十天要歇在前院,还有个三五天宿在通房小妾屋里,余下的几天,自己若是再碰巧有个身子不适之类,这一个月两人都有可能不同房,你说,这样哪里来的孩子?
于氏虽然懊恼,可却不会因为这个和男人闹,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呢,挥手打发了小丫头,她看了看一桌子菜,轻轻的叹了口气,扭头,就看到门口被奶娘抱着,着了身红色小衣裳,脖子上戴了个璎珞圈长命锁的女儿。
粉嫩嫩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
一笑颊边两侧露出浅浅的两个酒窝。
这小模样,看的于氏心都软了,伸手把因为看到她而伊伊呀呀往她身上扑的女儿接过来,笑着在女儿脸蛋上亲一口,“乖妞妞,想娘亲了没有?”
“娘,抱抱――”
“哈哈,好,娘抱抱。”
妞妞是小名,越家嫡长孙女名越寒元,本来这个名字于氏觉得偏男儿,不像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名字,可架不住越长青喜欢啊。
祖父亲自定的,她这个当媳妇的也只能笑着道谢,不过如今叫了一年多,倒也越发觉得这名字好了――
元,一指首,人头。
二指始,开端。
三指气,元气。
于氏如今越想越觉得这字用的好。
用的妙!
“娘,抱抱。”元姐儿抱着于氏的脖子不松手,小丫头如今已是一岁三个多月,会说一些两个字的称呼,虽然多是被奶奶抱着,可每天最粘的却仍是于氏这个亲娘。
只要是于氏一抱她,别人再伸手。
小丫头就会拧着身子摇着头,“不不不不不。”然后双手抱着于氏不撒手,小脸埋在于氏的身上,看的于氏心里欢喜极了。
这是她的女儿呢。
“给大姐儿用了粥没有?”
“回夫人话,才用了小半碗菜粥,大姐儿这两天有些克化不好,所以老奴没敢喂太多。”
“也罢,你这两天多看着点,对大姐儿多留点心,少喂些吃食,多哄她喝些白开水,另外,我会让厨房压些水果汁给她喝。”提到女儿,于氏眉眼都漾着一层暖意,她和奶娘说着话,小丫头估计是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抬手对着于氏脸上就是一巴掌。
“少夫人。”
“老奴该死,大姐儿不是故意的。”
一瞬的沉默过后,于氏看向怀里的小丫头,就看到元姐儿正睁了乌溜溜的大眼看着她,发觉于氏也在看她之后,竟然咧嘴咯咯的笑了起来,而后,举起胖乎乎的小手,伸手去够于氏的耳环,伊伊呀呀的。
她够不着自己还着急。
最后,气的直接把自己的小手纂成拳头塞进嘴里咬了起来,估计是咬到疼了,哇的一声,咧嘴哭了起来。
于氏又气又笑,你自己够不到。
还气哭?
伸手在她小脸上捏了两下,“你才打我,我还没打你呢,你到是哭了,再哭娘可不要你了。”说着话她看向地下跪着的奶娘几个,“都起来吧,不过是小孩子,她懂什么,我也不会那么糊涂,把这事都怪到你们身上。”
“少夫人您英明。”
“不过若是让我知晓你们日后有谁在背后教唆大姐儿,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为母则强,谁要是敢对她女儿心怀不轨,她一定会让她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书房,越长青看向自己唯一的嫡子,语气淡淡,“你母亲病了,你这两天寻个时间去探视。”
“爹爹,你要我去看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越长青俊眉轻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儿子,半响,他吃的一笑,“亭儿,你嘴里说的这个女人,他是你的母亲,是你爹我的正妻。你这样慢怠她,你觉得,你爹我会如何看你?”
“爹,她不是你的妻子,她更不是我的母亲,我有娘,我只有一个娘,我自己嫡亲的娘。”越成亭怒瞪了双眸,手握成拳,恨恨的看着越长青,眼里全是愤怒,是冷笑,“爹,你自己娶的女人,她哪一点配做我的母亲?她不配!”
啪,越长青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看着越成亭眼底闪过的一抹阴霾,他冷笑,“怎么,我这当老子的打你,你还敢忌恨,想着要打回来不可?你要打你老子吗?”
“儿子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想吧。”越长青瞅着他冷笑不己,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脸铁青,眼神都带着戾气的儿子,他吃的一笑,“亭儿,你太年轻了,年轻到不知天高地厚,年到到不懂隐忍,甚至你年轻到连半点的情绪隐藏都不屑于去做!你说,这样的你,让我如何放心把整个府邸交给你?”
“爹爹,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只管给我记着,你是越府的嫡长子,是以后要撑起整个越家的人,但是,周氏她是越家的宗妇,是我越长青的正妻,在家里,甚至是在后院,虽然我不喜欢你去理会这些,但念在你还小,也就罢了,和周氏过不去也好,寻些事也罢,都是些不起眼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左不过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可要是你在外头,在外人面前让周氏没脸,那就是等于让你老子我没脸!”
“爹,我没有――”
“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还有,我劝你最好记得周氏是我的正妻,是你的母亲这个事实,不然――”
越成亭脸色一变,他不可思议的抬头。
却只在越长青脸上看到一片平静。
心头狂跳,可却不敢想往后那话的意思。
可又忍不住的去想,会是他想的那样?
不会的。
爹爹一定不会那样对他的。
“去吧,找个时间好好去探看你母亲,嗯,她在病中,后头的事都是你媳妇做主,要是让我知晓有什么不妥当的地儿,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爹您放心,儿子晓得轻重。”
挥手打发了越成亭,越长青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发呆,屋子里灯火啪的爆起,清脆的声响打断越长青有些久违的思绪,他笑了笑,揉揉眉心,站起了身子。
“爷,您今晚是要歇在书房吗?”
“嗯,就在这里吧。”
小厮低眉,“是,主子。”耳边听到越长青淡淡的吩咐,“你亲自去一趟后院,问问黄黄嬷嬷夫人的情景,再打听下夫人院子里的事,别让人知道。”
“是,主子,奴才这就去。”小厮低眉敛眼,慢慢退出去,心里却暗道,幸好自己从始至终不曾怎么怠慢过夫人啊。
整个府里谁不以为夫人不得老爷欢心。
谁都觉得夫人失宠。
可实际上呢?
老爷竟为了夫人而打骂少爷!
明面上老爷是不关心夫人院里的事,但暗自交待自己去盯着夫人院里的事,夫人院里但凡有什么事老爷不是心里头门清儿?
他又叹气,真不知道老爷心里在想什么。
说喜欢夫人吧,又时不时的冷落着。
甚至抬些妾室姨娘打夫人的脸。
可若说不喜欢吧?
若不喜欢,又怎么会时常背地里关心着?
眼看着前头周夫人的院子将近,小厮摇摇头,迅速抛开这让他越想越头大的问题――自己果然是只能当小厮的命,不然,为什么老爷是老爷,自己只是个小厮呢。
周夫人歪在屋子里,听着黄嬷嬷的回报,觉得很是惊奇,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再次确认般看向黄嬷嬷,“你刚才说什么,谁过来了?”
“回夫人话,是大少爷。还有少夫人和大姐儿,是来给您请安的呢。”黄嬷嬷也是一脸的怪异,神情却没有多少欢喜,有的只是更多的提防和戒备,“夫人,您说,大少爷又想玩什么花招?要不,您还是不见,老奴去打发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