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悦悦终究是爱心泛滥，连忙走上去搀扶住纪天海，给他倒了杯水，眼光瞥到纪天海手里那块白布的鲜红，心猛地一纠，“纪老首长……您，到底出了什么事？”
其实，五年前纪天海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尚悦悦并非真的有责怪过纪天海。
无论是第一次找她，让她离开纪若洋也好，还是那次的“死”之前他鞭打她的那一鞭也罢。
如果是自己去做选择，她也会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为自己的儿子讨一个公道。
纪天海这么做，完全也是护短罢了。
纪天海僵硬的拍了拍尚悦悦扶着自己的那只手，“没事，很好。”
这是纪天海一贯的作风，即使死到临头，他还是会认为自己能为纪若洋跟纪若雨撑起一片天。
然而，纪天海也有那么一刹那愕然住，小悦没怪过他？曾经的他，是如何对待她的，自己都记得一清二楚。
尚悦悦却被纪天海这么忽然的对自己慈祥起来，直直的再吓一跳，“纪老首长，您如果身体不舒服，记得要病向浅中医！”
或者是纪天海跟尚军的年纪差不多，而尚军曾经也跟纪天海是铁一样的关系，如今纪天海对自己慈祥了，她的鼻子微微酸涩，很想很想哭出来。
她想爸爸了……
纪天海拍了拍尚悦悦的手，微微抽开，自己走到书房的小客厅沙发上坐下，把拐杖放到一个角落，道：“小悦，你也坐过来。”
“好。”尚悦悦走过去，略有紧张的坐到纪天海的对面。
“若洋那小子，软禁我了。”纪天海淡淡的扯了扯唇角，自嘲的似笑非笑。
尚悦悦的腰板顿时挺直，“纪老首长，您说……纪若洋，他软禁您了？”那一刻，她心里有点怒，也有点暖。
她不知道纪若洋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至少软禁自己父亲，那是一个最不孝的行为。然而，她又记得很清楚，如果当初不是王诗佳跟纪天海联手，她的孩子是不会一出生便夭折，更加不会出现接下来的事情。
她有点儿矛盾了……
纪天海平淡的直视起尚悦悦，瞳仁乌黑发亮，炯炯有神，有几分神似纪若洋。
尚悦悦以为纪天海这是要找自己发怒，而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纪天海完全没有要发飙的意思。
反而，他很平静，好像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一个心安理得。
“很好奇？小悦，我刚说，你很像她，知道是谁？”
听着纪天海说话，尚悦悦更加觉得心有疑惑。
纪老首长现在说的那个她，究竟是哪个她？她认识的么？
不知何时，张管家推门而进，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相簿，貌似有点陈旧，封面都有昏黄色了。
纪天海接过，淡淡颔首，张管家又退了出去，顺便关上房门。
尚悦悦微微的指了指纪天海手中的相簿，“纪老首长，您说的那个她，在里面？”
提着那个她时，纪天海眉梢噙笑，好风华绝代的那种笑，又似思念恋人般的心情。
尚悦悦更加好奇纪天海口中说的人，到底是谁。
纪天海翻开了相册，一页一页的翻，在最中间，夹住了一张没有过塑的底片，他年轻的那个年代照片就只有黑白，拍照技术也没有现在的多样化。照片里面是三个人并排站着，那一瞬间，定格住了纪天海毕生最欢乐的笑容。
纪天海的手一颤一颤的拿起照片，出神了许久。
“小悦，你过来，看看……”纪天海的视线始终是一直盯着那张照片，双眼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泪光，忽地叫了尚悦悦走过去。
尚悦悦点了点头，哦了声，走到纪天海旁边。
她眼里的余光是瞟到了纪天海手中的那张黑白照，虽然时隔已久，可由于纪天海保存得很好，所以尽管是黑白照，也保存得还很新。
照片的背景还是军区大院，他们三人的身上都穿着军装，从里面可以看出，当时纪天海还不是首长。
最中间的那个女人，微笑面对镜头，跟站在她旁边那两个人一样，站着最标准的军姿，长长的头发扎成两条孖鞭，随意的搭在双肩。双眼清澈见底，眉梢含着淡淡的温柔，精致耐看的五官，鹅蛋型的小脸，神色之中，倒是跟尚悦悦有几分相似，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尚军。
“知道她是谁？”纪天海似乎看穿了尚悦悦心里想什么，在还没等尚悦悦开口去问的时候，纪天海便先开反问了尚悦悦。
尚悦悦皱了皱眉，她好像见过照片中的女人，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尚悦悦摇头，心里纵使有太多的疑惑，也不能直接去问纪天海。
纪天海浓眉一挑，很重的叹了口气，“她叫乔安娜。”
乔安娜？！
尚悦悦眼睛忽地瞠得大大，显然不能马上完全去相信纪天海的话。
A&C表面上的老总乔安娜，竟然曾经是认识纪天海的？
几次尚悦悦去找乔安娜谈判，乔安娜都是戴着墨镜，或者是用帽子遮住脸容，所以尚悦悦几次都不是看得很清楚乔安娜到底长什么样子的。
刹那间，尚悦悦有种预感，她跌入了一个很深的深渊，真的有很多事情，不是单纯能想明白，就能理得顺的。
纪天海淡淡的瞥了一眼尚悦悦，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看来你是见过她？她过得好不好？”
“她，很好。”尚悦悦轻轻点头，看来乔安娜对纪天海而言是有点重要的。如果不是的话，纪天海又怎会去问乔安娜的状况。
纪天海挥了挥手，闭上眼，背疲累的靠着沙发，“出去吧，你今天知道的，已经很多了。”
“啊……”尚悦悦再一次懵了，纪老首长叫自己来，就是要她看照片识人？
纪天海便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尚悦悦也安静的离开了书房。
张管家一直守在书房外，见尚悦悦出来，便备车送她离开。
走出庄园时，尚悦悦终于忍不住疑惑，开口问起张管家，“张叔，究竟纪老首长他……跟乔安娜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张管家走着的脚步一顿，转过头，疑惑的眸光盯着尚悦悦。
尚悦悦被张管家看得有点不自然，尴尬的低下头，是不是自己问得有点奇怪了？
“没想着首长竟把他的秘密告诉你了，你都二十六岁了，还看不出来，首长对乔安娜的心意？”张管家那意思，完全是在暗示着尚悦悦好笨。
尚悦悦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笨得很离谱。可要知道，纪天海一直都深深的隐藏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尽管他现在被自己的儿子纪若洋软禁了，也可以装得什么事都没发生。尚悦悦又不是经常跟纪天海接触，即使当初他们家跟纪家很近，而她又这么怕纪天海，又怎么能靠着一张照片，一段对话，便能分析到，纪天海对乔安娜究竟是什么感觉？
尚悦悦顿时觉得，张管家这是给自己戴着高帽子。
张管家带着尚悦悦走到刚刚的奥迪车旁，开了门让她进去，自己亲自当司机送她离开。
尚悦悦本来以为张管家那是不会再回答自己的了，车子行驶了一段路，在军区大院的路口转了个弯，张管家才开始说话，“尚小姐，首长看似薄情，其实他比谁都重情重义。我跟着首长二十七年，不说我很了解他，但我也非一无所知。首长他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身在巴黎的乔安娜。”
“啊哈……”尚悦悦陷入了很深的疑惑当中，大脑变得很混乱，思绪更加复杂。
纪老首长竟然爱了乔安娜二十七年？
可他们为什么就不在一起呢？为什么要分开呢？还有，她的神色为什么会这么像年轻时的乔安娜？
回到香海别墅区，尚悦悦沉默的思考了一整天，始终是得不出一个结果。
思绪还没理好，搁在一旁的手提电脑忽地传来了一声叮咚。
尚悦悦把手提电脑拿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手点着电脑里的移动鼠标，点开了邮件。
邮件是巴黎的小彬发来的，他破了F国的监控系统，查到了当初陈碧婷是在海南被人抓去F国。
尚悦悦点了回复，修长的手指敲着键盘，还没敲几个字，尚小鱼就径直推门而进，屁颠屁颠跑到尚悦悦身边，坐到沙发的另一端。
“妈妈，妈妈！他又来了。”尚小鱼双手搅啊搅，眼里充满激动。可以看得出，其实尚小鱼很喜欢纪若洋。
尚悦悦没有在意，敷衍了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继续敲键盘。
刚开始敲，尚小鱼却又抓住尚悦悦的手，不让她无视自己，着急道：“妈妈，你就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是谁呢？”尚悦悦皱了皱眉，烦躁的合上手提，放到另一边，终于转过身看了看尚小鱼，随手便把他抱到自己腿上。
尚小鱼斜着头，在尚悦悦的身上钻了钻，找到一个合适舒服的位置，慵懒的靠着，稚嫩而又老成的说：“他啊，纪王八。他来了。”
“他来了？”尚悦悦把目光放得很远，若有似无的看向透明光亮的落地窗台。
尚小鱼嗯哼的点头，“是啊，他来了！不过Joe外婆好凶，不让他进去，他就一直在外面等。”
“那他为什么不走呢？”在上悦悦的心目中，纪若洋一向都是很没耐心的，他这一生人里，只能是别人去等他，万万是没有他等别人的时候。
在很久之前尚悦悦便已经是觉察出来的，所以她以前一直都在等着纪若洋，等着他有一天学会深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