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拒绝呢?我到底哪里做的让你讨厌,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的。”
“我配不上你。”
“……我觉得你用这种借口,对你和我都是侮辱。”
“陆逸风,我是魔鬼,我不想连累你。”因为你是我唯一愿动恻隐之心的人了,看到你就像看到光亮看到希望,请你一直这样澄明清澈温暖纯真,我会把你当作这个世界对我的最后的善意。
“魔鬼?”陆逸风不明白魔鬼这个词怎么可以用在灿火身上,他抚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眼神像个孩子,“怎么会是魔鬼呢?你在我心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纯净洁白的天使啊。
灿火,如果你在意的人,他们看不见你的美好,那也就不值得你痛苦。
我们有二十年的时间失去联系,二十年后我们遇见了,我认出你了,完全不需要适应和缓冲的,和小时候一样,看见你就会觉得快乐,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和你分享。”
灿火再一次沉默下来,陆逸风脸上的笑纯真讨喜,“灿火,你不会连累我的,我会帮着你护着你爱你,你看看我,我是陆逸风啊。”
灿火看着他,忽然轻叹,“给我……给我一点时间。”
陆逸风松了一口气,下巴轻柔的在她头顶摩挲,心里庆幸自己还有说服她的能力,“为你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比爱我自己还更胜一筹。”
灿火忽然笑起来,“怎么这么温柔啊。”她皱皱眉,“温柔的我想哭。”
她晶莹剔透的泪珠无声无息的掉下来,砸在陆逸风手上,渗进他手上的伤口里,锥心刺骨,顺着血液流进心脏,伤心痛肺,她的泪,是他心痛的源。
天亮了灿火就走了,陆逸风倒在床上闭眼还没两分钟已经睡熟。
灿火若无其事的上满一天班,中午小勤问她想吃什么她还点了两个自己平时爱吃的菜。
一下班回沁园就到二楼那个装满过去照片,也装满了“过去”的房间,整整三面墙壁的照片,整个脑子里都是纪凛冽的笑脸,纪凛冽,郎艳独绝原是芳菲少年,真美,真是太美,回忆里的东西总是美的让人窒息。
她找来一个超大的箱子,认真的仔细的最后看一遍这些珍贵的照片,认真的仔细的最后想一遍不负彼此青春年华的爱情,感谢岁月有你,让我活的有血有肉。
只不过到头来出乎意料的一无所获,那么多年固执的坚持也早就已经在这固执坚持的过程中随风消散了。
纪凛冽啊,承诺敌不过时间。
她坐在地上心里忽然很平静,挂满照片的房间就像一个吹到极限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现在房间空了,感觉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她纤白修长的手指抚摸过照片中纪凛冽的脸,就是他逼走了崇白,和凌魄一起吃饭的那天她是气昏了头才说了狠话,可纪凛冽就在她面前无所谓的承认,证明了他人品卑劣手段下作,她却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怪他什么,都是因为爱,毕竟是自己爱的人。
分开了,不管当初是怎么分开,也不管为什么分开,不管因为他们都有谁受到了伤害,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再深的爱也不可能逃得过责任两个字,纪凛冽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切要以中朝的利益为前提,他能为她做到这样,她知道有多难,自问如果她是纪凛冽,未必做的到。
所有的照片都收拾好,就还剩下那盒放在她这永远没有机会被吃掉的巧克力,都没有被拆开过,巧克力应该早就不能吃了,她解开那金色的蝴蝶结,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晃了眼,晃的她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她赶紧抬手擦掉,这几天可能是多愁善感过了头。
她取出嵌在正中间那块巧克力上的钻石戒指,突然所有的回忆都冲进脑海,凌魄说,chocolate-and-diamond?她说,yeah,you-are-right……所以纪凛冽不仅准备了chocolate还准备了diamond,她像傻了一样茫然无措的呆了好一阵,突然疯了一样把装好箱的照片连带相框全部砸在地上,砸的粉碎。
她站在一堆玻璃碎片边缘,拿起戒指往左手无名指上套,有点紧,但是如果能够早一点戴上,手指的尺寸可以适应这个戒指的吧,一定可以的,不可以硬着头皮也要可以。
她转头往门外走,走到一半折回来把照片从地上一张一张捡起来,手被碎玻璃划伤也不管不顾,都捡起来摞在一起厚厚的一打,如果把每一个在人生中留下印记的人都以照片的形式记录下来的话,也就只有那么或薄或厚的一打而已吧。
灿火在脸上画了一支红玫瑰,开车进了厉北大道,她自己一个人在以前崇白喝茶的房间里烧照片,吩咐不许打扰,蓝夜刚拉开房门直接被火给烧了出去。
蓝夜不是一头雾水而是一头火苗的在门外说,“出来,马上。”
灿火烧完东西马上就出来了,蓝夜还站在门外边等着,递给她湿毛巾,挑起她一缕头发闻了闻,“你糊了。”
“我这是生命在燃烧。”
“……”
灿火瞧蓝夜眨着他这双东方人特有的漆黑明亮的眼眸,再配上他这张西方人专属的轮廓鲜明深邃的脸,一起表达一个无语的意思,嘴角浮起浅笑,“喝酒去。”
“站住!”蓝夜的眼睛盯在她的手上,“你又干什么去了手弄成这样?”
灿火一下把手放进兜里,干脆利落地答道,“没干什么。”
蓝夜抓着她的胳膊要把她手从兜里拽出来,灿火像肚子痛似的弯腰护着自己的手死活不给看。
这两人在外面一个老大的不能再老大,一个女王的不能再女王,态度从来温文尔雅聊天从来低声缓语,礼节礼数一点不含糊活活能贵族死人,回家来就像两个皮孩子似的,崇白在的时候就这样,灿火以前个性顽劣不堪,蓝夜是看着她一点一点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有些本质是不会变的。
最后在灿火的顽强抵抗下蓝夜用胳膊夹着她把她给拖进他自己的房间,灿火盘腿坐在木地板上,蓝夜找来药箱,“手伸出来。”
灿火翻着白眼磨磨蹭蹭的伸手,蓝夜看着她的手瞳孔一缩,那些伤口比划在他心上还叫他难受,他眉目深锁,沉声不悦道,“开美容院的划伤不留疤?”
“你,从现在开始别说话。”
蓝夜用消毒水给她手上的伤口消毒,灿火嘶嘶的倒吸凉气,被她嘶的他手都开始发抖了,“你,从现在开始别出声。”
他用纱布把灿火的手包好,扶她起来,“走吧。”
“哪儿去?”
“喝酒去。”
两人上楼顶小花园里喝酒,灿火躺在长椅望天,一轮明月高悬,星星就那么几颗散落在天上,月明星稀,就是没看见南飞的乌鹊,这里没有树也无枝可依。
她侧身手撑着头,“蓝夜,我知道了一个秘密,告诉你?”
“说吧,洗耳恭听。”
“纪凛冽赶走了崇老大。”
蓝夜猛地一愣,眼里的震惊却只出现了一瞬间,“谁说的?”
“纪凛冽。”
“……”
“没关系,我在这里,你要相信我护的住厉北大道,不用担心别的,我可以拿VIN保证或者发誓。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崇老大在哪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崇老大在哪里,如果我知道,我早就告诉你了。”
一声叹息。
蓝夜倒在长椅上,手臂枕在脑后,“但是我不能帮你找,一是崇老大的交代,二是我自己的私心。”
灿火抬眸赏月,自斟自饮。
楼顶的风渐渐大了,心有点凉,蓝夜站起来,背对着她,“我以为现状不会那么轻易被打破,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有放弃找他,你找到他又怎么样呢?”
“当然是让他回来,就算崇老大回来也不会动摇你现在的位置,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你以为我私心的是现在这个位置?如果这个位置真的那么好,崇白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认命,那么轻易就走了。”
“蓝夜,到底是崇老大交代的不让别人告诉我他为什么走,还是你不许整个厉北大道的人说?”
“不管是什么,你都已经知道了。”蓝夜下楼再不多说一句。
灿火闭上眼揉了揉鼻梁,蓝夜啊蓝夜,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蓝夜坐在卧室的床上,看着窗外清凉如水的月光,当年魂冽在厉北大道赢了崇白一战成名,本来厉北大道易主之后的主应该是魂冽,可魂冽赢了比赛之后就不见了,崇白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一个人,也把厉北大道的重担放在了他一人肩上。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想的是,既然纪凛冽逼走了崇白,那么就算灿火原谅了纪凛冽,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即便他们相爱也很难在一起了,而崇白选择了离开他就不可能再回来了,灿火也绝对不可能放下一切去和他做闲云野鹤的山野夫妻。
灿火十六岁进厉北大道,脸上是一枝魔一般的红玫瑰,冶艳,魅惑,妖娆如火,眼神冷淡疏离却灵动澄净,身上透着一股天真莽撞肆无忌惮的劲儿,他那时候也不过二十岁,第一眼就看出她非同寻常,这小精灵的胆量和魄力也着实让人着迷。
灿火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他帮过她的护着她的她都记着呢,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比别人好,他陪她玩陪她闹陪她发疯陪她傻笑,一直到现在,私心想把她留下,留在身边,难道这样就要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