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一餐饭,吃得沉闷之极,饭桌上,陈广宏一直埋头与饭菜战斗,避着于永的目光。而于永在干爹如此反常的情况下的,那还能安心,思前想后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吃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
就这样子,一家人闷头闷脑的吃饭,忽然一个电话打来,陈广宏以前接到这类电话,从来都是很愧疚不能陪家人的表情出去,这回却是眉头一扬,明显带着某种终于避开了什么的高兴意味,接了电话后便抱声歉的就急冲冲出门而去。
老爸这一走,桌上的话匣子立时打开。
陈曦首先低声道:“哥哥,永哥,今天老爸一回来就很不对劲,发了一大通牢骚,我从没见过老爸这样子哦!”
陈阳没好气道:“早看出来了,还用你说。老爸的脸色太明显了,明显藏不出心事嘛。”
秦岚见于永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给他夹了块他爱吃的菜道:“永儿,别想东想西了,多吃点东西。干妈知道你想上那学校,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
于永实在再无法安心吃饭了,把碗推开,站起来道:“不行,我得去找楚老师,看看他知道些什么没有。陈阳,金老师那边,就拜托你了,我先出去。”
“阿永,你……”陈阳还没来得及说句完整的话,于永已经走到院子里,推出自行车,打开大门,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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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永骑得飞快,本来嘛,这自行车就是以他的话而言,都市里最后的锻炼自身的最佳工具,最环保不说,也最经济,所以搭车上学什么的,他一向不屑一顾。此时在全力发挥之下,比平时少用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便赶到了学校里。
在骑进学校时,便看到了校门口似停着某辆很眼熟的轿车,不过他此时关心的是去询问楚老师,毫不在意,飞骑进了校门。
就在刚进校门不远处,离老师们的宿舍不远的校园操场边的一个拐弯处,忽然走出一个身着素净翠色裙的女生。
于永一来分心,二来现在学生已经放假了,学生都很少了,也没料到,情急之下连刹车都来不及了,只得控制着自行车朝一边一歪,朝旁边的校舍墙上撞去,整个人在那时,本能的灵敏身手全部发挥出来,在自行车撞上墙的刹那,由车上跳了起来,凭着腰力在半空一个跟斗,居然毫发无伤的落地。
可是他是毫发无伤的落地了,但那女生却仍在惊吓下,本能的朝后一倒躲避,摔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看爬起来,便已怒气冲冲的手指着于永斥道:“你怎么骑车的,你这么突然冒出来,想吓死我吗?”
于永朝女生望去,顿时呆了一呆。
这个女生,虽然在怒气冲冲的斥责下,却无损她绢好娇美的容颜,反倒给人一种美女薄怒,微嗔还喜的错觉。尤其她一身素净翠衣绿裙,相映得更是玉肌雪肤,纷外娇嫩。虽然她的语气十分不善,然而在如微风击敲风玲,润珠坠落玉盘的清脆下,竟丝毫不让人觉得不快。
接着于永反应过来,暗骂一声自己迷糊,这不正是整个学校,与他同年级的校花颜冰兰吗?那个曾经“戏弄”过他的颜冰兰。
那是一段灰暗而痛苦的回忆,至今于永还没完全走出,不愿去想起那次的经历。
颜冰兰此时也认出了于永,立时面色一冷,自顾自的站了起来,语带一丝某种快意道:“于永,原来是你啊。如此的话,我也不怪你,你这样急冲冲的,的确情有可原嘛。我们整个第七高中的大才子,大校草!”
自从两人因某件事,闹出几乎令得第七高中众人皆知的轰动起以来,颜冰兰还未如此主动与他说过话。
于永立时听出颜冰兰话中有话:“颜冰兰,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颜冰兰的语意中本满含着冷嘲热讽的味道,但自她如樱花般雨润秋露的小嘴吐出,配上弹动起伏唯美的声线,竟丝毫再不给人感受到讨厌难受:“难道我们的大才子还听不明白吗?你今天怕是来找楚老师吧,可惜啊,注定是无用的。”
虽然于永讨厌颜冰兰,讨厌这第七中学的第一校花,但却不得不承认,这颜冰兰除了那件事令他厌烦外,实际上却的确冰雪聪明,里里外外又讨人欢心,连陈阳都被她折服,始终不肯在那件事上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可她也绝不会一下子聪明到这种地步,一下子猜出他的来意,莫非还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他才忽然想起校门口的那轿车怎么那么熟悉,不正好是成川市的市委书记颜敬东的轿车吗,颜冰兰是市委书记的女儿,应该正好是坐那车来的学校吧。
于永联想到了颜冰兰因那件事与他的结缘结怨,对他的关注程度。
那么,这颜冰兰出现在这里,恐怕也是知道了些与干爹同样知道的东西,等在这里,故意等在这里,等着他于永的吧。
于永停下了本欲转身而去的脚步,目定颜冰兰,冷冷道:“你恐怕今天来学校,就是故意为守着我,要给我说些什么的吧。虽然我猜想你定然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是,说吧,尽管说吧,我都接着!”
“你!”
颜冰兰面色一变,很快又转为盈盈笑意,如鲜花绽放:“是的,我是专门等着你的。自从几天前,我查找到你应考什么成川警官学院落选的消息时,就特意留上心了,在这里等着你的。我就是想要看你的笑话。”
“就只有这些吗?”于永不以为意道:“那似乎还不足以让我表现出让你满意的失态吧,应考落选?笑话!是我故意不想考成川警官学院了才对吧。”
“哼!”
颜冰兰嘴角上浮起一个好看的曲线,道:“什么不想考?明明就是别人不录取你好不好!”
于永知道颜冰兰了解自己,恐怕比自己了解她还要多得多,索性便直接认了道:“就算这样又怎么样,那又怎么了,有什么值得你在这里等着看我笑话的地方,我成绩差了吗,是那成川警官学院管招生的自己不懂得带眼识才,错过了我而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做梦想的都是当警察,还想着考上别的警校吗,你这一生想都别想了。”
于永终于完全证实了颜冰兰的确是知道他落选的原因,一步跨到颜冰兰面前,情绪控制的声音几度道:“你知道些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我落选的真正原因对不对,是不是你在其中搞鬼?”
“我用得着吗?我在你心里真的就那么卑鄙吗,就因为那件事,就因为那件事?”颜冰兰带着气愤道:“哈,我知道了,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否则的话又岂会笨到去考警校呢。叛国罪于尚波,当场拒捕被击毙的叛国罪者于尚波的儿子——于永,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啊!”
“什么!”
于永再跨近一步,几乎贴着颜冰兰,面色阴冷可怕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颜冰兰被他吓得退了一步,旋又站直挺立身子,道:“你靠那么近,那么大声干什么!以前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那是国家机密档案嘛,不过现在嘛,恐怕要不了多久,这事就会传遍,传遍你所在的大街小巷周围,用不着我重复,我相信你是听得清楚再清楚了。”
“我不信,我不信!”
于永知道自从那件事后,颜冰兰几乎便再没骗过他,况且如此大事更绝不可能胡说来编他,抱头连退了三步道:“我不信这是真的,我不信。哈哈,我爸爸,他怎么可能是叛国罪,怎么我考不上警校,竟出了个这么可笑的理由。”
出奇的,看到从没有过如此的于永,自觉本该高兴万分的颜冰兰,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更在不知不觉间,看着如此的于永不知怎么的,反而倒伤感了起来,眼眶盈盈,泪花闪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于永,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话到这里,忽然从于永身边擦身跑过,边跑竟边哭了起来。
恨我,该我恨你才对吧!
出奇的,陷在对父亲竟是叛国罪者的巨大震惊里的于永,对颜冰兰的最后一句话,仍分溢出如此一句心底的应答。
告诉我,谁来告诉,这不是真的,我父亲他,不是叛国罪,真不是叛国罪!
于永倏的冷静了下来,这样重大的事,仅凭这颜冰兰的一面之辞,就算她是市委书记的女儿,怎么能信,更何况,从前她就骗过自己,骗得那么惨,那么让人嘲笑,今天还要这么轻易就信她的话吗?
就算加上今天干爹的反常,联想到她以前的作为,那也仍不能轻易相信。
或许楚老师也知道些什么,楚老师他是绝不会骗我的。
想到这里,焦急的于永更快的朝教师宿舍区骑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