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当着阿天的面，阿青除了语气神情把自己三人说得可怜一点外，具体情节倒也不敢瞎说，一长一短把经过说了。
厅堂之上，顾一平一家三口，连带所有的下人都感到难以置信。阿天自幼体弱，手无缚鸡之力，这是他们都知道的，怎么可能打得过阿青、阿三这两个整天跟着顾云卿在街面上惹是生非、身强力壮的小混混呢？可他们又不得不信。腊梅、阿青、阿三的脸色、眼神，就象一篇一目了然的文章，甚么都写得明明白白。
一股寒意从众人的心底泛起，莫非真的是遇鬼了，阿天昨天是真的死了？可秋日的阳光洒落在阿天的身上，方砖地上显印出长长的影子，他笑吟吟地坐在那里，这气色、这神情哪有丁点的鬼味？
“婶娘，经过你都知道了。”阿天可管不得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笑容可掬地朝着顾大奶奶问道，“你说说看，这三个狗奴才该不该打？”
顾大奶奶定了定神，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别再像昨天那样给这小畜生唬住了，或许是他从哪里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趁阿青阿三不备，侥幸得逞。光天化日的，怎么可能有鬼？
“是啊，你娘虽然是青楼出身，但你究竟是顾家的少爷啊，这三个狗奴才当真是不懂事，怎么可以说出来呢？该打！”顾大奶奶刻薄地嘲讽道。
顾云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对老娘佩服得五体投地。
“既然婶娘都觉得该打，那这事小侄就没做错喽！”阿天该听的听，刺耳的就当没听见。
“是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家奴欺主自然该打，但如果有人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是不是也该打啊？”顾大奶奶阴阴一笑。
“是吗？有谁这么大胆？”阿天作糊涂状，继而又嘻嘻一笑，“婶娘，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你说呢？”顾大奶奶脸一沉，反问道。
“我知道，婶娘指的是昨晚的事吧？”阿天主动提起。
“不错，你装神弄鬼，欺吓我和你伯父，难道不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吗？”顾大奶奶想起昨晚自己一家的狼狈相，火就直往上冒，嗓门也就大了起来。
“唉！”阿天似有悔意般地叹息了一声，满脸诚恳地点头道：“婶娘说得不错，这确实算得上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
小畜生态度倒是不错，想服软讨饶是吧？晚了！阿天的态度让顾大奶奶产生了错觉，银牙一咬，一怕扶手，厉声道：“好！既然你承认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来人啊！伺候二少爷上家法。”
一旁早就等着有点不耐烦的家丁齐声应了一声，便要上来动手。
“慢！”阿天一抬手。
“慢？”顾大奶奶鼻子哼了一声，“你还有何话说？”
“婶娘，你打我不得。”阿天正色道。
“笑话！”顾大奶奶冷笑连连，“腊梅他们犯了错，你可以打。你犯了错，为何打你不得？”
“因为……如果婶娘你打了我的话，你就变成了目无尊长，以下犯上。”阿天诡异地一笑，答道。
“放屁！”顾大奶奶爆出粗口，“我为长你为幼，我打你，怎么成了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婶娘……”阿天又叹了口气，“你想想，昨晚这种事像是我能干得出来的吗？”
“哼哼！想赖了是吧？好歹你也是个男人，敢做不敢当？”顾大奶奶一脸的讥讽。
“非也非也！”阿天连连摆手，摇头晃脑，“昨晚之事虽然是我所做，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奉命行事罢了。”
奉命行事？难道是淑娘要他这么做到？嘿！真要是这样，可就是喜事一桩了。正愁抓不到她的错处呢！只要阿天吐出是他娘指使的，那不就可以借此逼她交出《千字贴》了吗？
顾大奶奶会错了意，心中一喜，脸上硬是挤出几分笑容，诱导道：“是啊，你一直是个乖孩子，我想也不会这般胆大妄为。那你就告诉婶娘，是谁要你这么干的？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不来为难你。”
“真的？”阿天喜问。
“当然是真的。”顾大奶奶赶忙点头，“你还是个孩子，婶娘怎么会和你一般见识呢？”
“那好！”阿天坐坐直，四下环顾一眼，“大家都听好了，我可要说了。”
“快说，快说。”顾大奶奶催促道。
阿天抱拳往上一拱，朗声道：“要我这样做的非是旁人，乃是我爷爷国寿公。”
顾大奶奶满心期待他口里吐出“我娘”两字，却不料他竟然把老爷子扯了出来，不由得一愣，怒道：“放屁！你爷爷死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婶娘稍安勿躁，容侄儿慢慢禀来。”阿天欠身说道。
“好，好！”顾大奶奶知道又被这小子耍了一把，怒极反笑，“你说，我倒要听听死了十多年的人是怎么指使的你？”
“话得从昨天说起。”阿天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大有长篇而论的架势，“我不知怎么的就在竹翠庵里晕死了过去，恍恍惚惚间，一缕幽魂飘啊飘，就飘到了奈何桥上。这时，桥中央，忽然出现了一个老者，拦住了我，对我说：阿天，你来啦？我一看，不认识啊！便问：你怎么知道我叫阿天？老者道：我是你爷爷啊！就是我把你叫来的。我奇道：爷爷，我活得好好的，你叫我来干嘛？是你太寂寞了，要我来陪你吗？爷爷连连摇头说：我不是要你来陪我，我只是让你来一趟，关照你回去后帮我办一件事。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一听大喜，问：爷爷，我还能回到阳间？爷爷说：只要你答应了，就可以回去。我赶忙说：我答应。我答应。爷爷你快说，什么事我都答应你。爷爷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惨不惨？我这时才发现，爷爷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便问：爷爷，是这里有人欺负你吗？爷爷回答道：这里倒是没人欺负我，是你们这些子孙不孝啊，累得我们顾氏先人在阴间吃苦啊！我不解道：爷爷，我们怎么不孝了？爷爷说：怎么不孝？今年该给竹翠庵的香火你们给了没有？没给！没了香火，尼姑不超度，菩萨不保佑，我们能有好日子过吗？我赶紧分辨说：爷爷，这事可不能怪我。爷爷说：我知道不能怪你，所以才叫你来啊。我心里那个冤啊！就问：爷爷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回去跟大伯说，让他把香火钱交了？爷爷摇了摇头：你去说是没用的。我问为什么。爷爷说……”说道这里，阿天顿了顿，看了看顾一平，又看了看顾大奶奶，“下面的话可是爷爷说的，大伯、婶娘，你们可别怪在我头上……”
“爷爷说：老大孬种，现在家里都是那个大不贤在做主，她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根本不把我顾家祖宗放在眼里，你要她拿出钱来，根本就不可能。我一想，也是。就问那该怎么办。爷爷就让我装鬼来吓你们……下面的事，你们也就都知道了。”阿天从小爱听小喇叭广播，这故事说得声情并茂。
顾大奶奶听到“大不贤”三个字，早就气得浑身发抖，此刻听他说完，不由得星眸含怒柳眉倒竖，咬牙切齿，格格一阵冷笑：“好你个小畜生，一派胡言，来羞辱老娘。当真是不知死活！来人啦，给我狠狠地打！”（因电脑坏了，这两天更新慢了。请见谅。明日起一日两更，还望书友多多投票、收藏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