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武当大侠要和我动真格的?”阿天嘴角挂着嘲讽,“嘿”地一哂。
“杀鸡焉用牛刀。”杨光向阿天举剑并不是真要动剑,而是想吓吓他,让他知难而退。说到底,阿天究竟是少爷的身份,杨光也不想和他闹僵。但阿天这话、这神情让杨光上火了。反唇相讥了一句,将宝剑入鞘,往前一跨步,伸手当胸抓了上去。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阿天一看:嗯,有点门道,还行!但和自己比还差上一截。
就在杨光刚刚抓住阿天前胸,前力用老,后力未起之际,阿天忽然身子一矮,顺势一个转身,腰一用力,使出摔跤功夫,一个大甩包,在厅上众人的惊呼声中,将杨光从头顶上甩了出去。
杨光究竟是个练家子,身子一落地,就势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像遇到了鬼似的看着阿天。他来的时候阿天已经和家丁动过手了,所以他只当阿天仗着阿黄凶猛在胡闹,根本没把阿天当盆菜。
“到底是武当大侠,飞得这么高,这轻身功夫就是了得!什么时候教教我,行吗?”阿天呵呵笑道。
男人丢脸平常之事,但在心上人面前丢脸那就是奇耻大辱了。杨光仿佛看到了腊梅轻蔑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不由得又急又恼,也不多话,抢步上前,兜胸就是一记黑虎偷心。阿天侧身避过。杨光紧接着又来一记旋风腿……几招一过,阿天不由得笑了:这杨光的一招一式都照本宣科,真逗!好看是好看,但这哪像是打架呀?武术表演还差不多。便不再和他啰嗦,乘他一招使完空隙之际,揉身贴上,手一牵,脚一拌,肩一扛,又一次把杨光甩了出去。和上次不同的是,并没有把他甩过头顶,而是横着摔了出去,如此少了个缓冲,反倒更加给力,把杨光摔了个狗吃屎,这下鲤鱼打挺也用不上了。
杨光爬起来时,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现在已经不是在心上人面前丢不丢脸的问题了,而是自己这份悠闲的饭碗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了。如果第一次还能用轻敌来解释的话,那这一次他明白了,自己不是阿天的对手。出于武师的本能,打不过,下意识地就伸手握住了剑柄。
“嗯,好!快拔剑吧!徒手你不是我的对手。”阿天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杨光气极,宝剑刚刚拔出半截,忽听东家顾一平急吼吼地叫道:“杨光,你糊涂啊!这是家事,是可以动刀的吗?”
这话让杨光清醒过来。是啊!这可不是江湖寻仇,对方也不是偷盗上门的飞贼强人,空手打闹不要紧,出不了人命,也有大奶奶兜着。但用上了兵刃,性质可就变了,万一有个闪失的话,可就不是大奶奶说能担待就能担待的了。倒霉的还是自己啊!
“杨光,别听这窝囊废的话,万事有我担着。尽管拔剑,把他放倒,把那畜生宰了。”顾大奶奶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地叫道。
“这……”杨光为难了。
就在这时,一条带着哭腔、俏俏的嗓音响了起来:“光哥,你可别心软啊,这小畜生刚才还打了我两个耳光,你可要替我报仇啊!”
腊梅!他竟敢打我腊梅的耳光!光哥!腊梅叫我光哥了!杨光骨头一酥,气血上涌,“呛啷”一声拔出宝剑……
刀枪无眼,看来这场家事是无法善了了……“住手!”门口忽然响起一声断喝。
厅上人等都是一愣,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青衫的儒雅老者站在门口,身边一俊美的少年,则是男装的兰婠。
阿天认得,来者是兰婠的父亲,曾经的南京吏部侍郎陈文廷。
“世兄,你看你看……唉!”顾一平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赶忙迎了上去。
“唉!你呀……”陈文廷指了指顾一平,叹息地摇了摇头,撇开他走进厅堂。
“这是顾家的家事,你一个护院,瞎掺和什么?”陈文廷走到杨光身边,板着脸训斥道。
“这……”杨光愣了一愣,再度冷静下来,朝着陈文廷施了一礼,黯然退下。心里暗呼一声好险啊!差点闯下大祸。
陈文廷又朝阿天看去,皱了皱眉,不悦道:“你也是世家子弟,携犬上堂,成何体统?”
到底当了那么多年的官,陈文廷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威严。可阿天不吃他这一套,欠身作礼,嘻嘻一笑道:“世伯,我这条狗可比有些人更有人味。”
陈文廷眉头又皱了皱,不再理他。此时,顾大奶奶带着顾云卿也迎了上来,一反刚才的跋扈,顾大奶奶低眉顺眼地朝着陈文廷福了福:“见过老大人。”顾云卿也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底:“见过世伯。”
陈文廷哼了一声,也没理他们,径直走上几步,毫不客气地居中而坐。兰婠则笑吟吟地往他身后一站。顾云卿很想上去和兰婠并肩而站,可刚刚迈出一条腿,就被兰婠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又缩了回去。
顾大奶奶见陈文廷坐,赶忙亲自献上一杯茶。她是个很嚣张的人,何以对陈文廷如此服帖?要知道,凡是嚣张的人,往往又是势利之人。他们的嚣张、傲气也是因人而异的。陈文廷虽说已经告老还乡了,但究竟为官多年,门生故吏不少,影响力摆在那里,更何况,顾大奶奶最引以为傲的那个当泰州知府的哥哥,还是陈文廷的门生,也是陈文廷一手提拔起来的。
“好了,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吧!”陈文廷倒也老实不客气,反客为主。
顾大奶奶依言挥退了包括腊梅在内的所有下人,阿天也知趣地让阿黄退了出去。厅堂之上就剩下顾家四人以及陈文廷父女。
待顾一平夫妇落座,叶云卿和阿天也都在下首里站好了,陈文廷扫了他们一眼,开口道:“世兄,尊嫂。这本来是你们的家事,不该我这个外人来管。但你我两家数代交好,我虽与你们平辈论交,但长你们一轮有余。国寿公仙逝时又托我照应。我倚老卖老说上几句,你们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