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音察理、鉴貌辨色是卧底赖以生存的必备本领。二师太神情一变,阿天已知大概,暗暗好笑,作弄之心顿起。“嗯,二师太,你还别说,你这一脸红啊……啧啧,还真俊!”阿天摇头晃脑啧啧赞道。
虽说明末的江南风气淫逸,和尚逛青楼、尼姑偷人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但竹翠庵是姑苏几大世家斥资所建的,充着护法,清规戒律甚严。平日里当家师太防持也紧,非诚心烧香礼佛者不得进门,也严禁小尼姑们和男施主单独接触。二师太被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打量是第一次,被赞美貌更是第一次,又惊又喜外带三分无措,脸更红了,不知该任何回答,也不敢再盯着他看,低下头去。
阿天得寸进尺,凑得更近了,嘻嘻笑道:“呦呦!二师太也会害羞?这倒是竹翠庵的一大奇闻!”
阿天这话刺激了二师太,她本就是个嘴上不肯服输之人,赶忙稳一稳心神,抬头瞪眼斥道:“谁脸红了?谁害羞了?小赤佬,哪里去学来的风言风语,我看你是在变死!”
“嗯……”阿天摇头作惋惜状,“蛮俊的脸,这一发怒就减色了不少。”
“我俊不俊的关你屁事!这是佛门净地,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二师太说着,忽然闻到阿天身上的酒味,不由得一声冷笑:“小赤佬,原来是黄汤灌多了,来这里撒酒疯来了。”
阿天酒后就来的竹翠庵,又在母亲房中忽悠了半天,此刻被二师太提到酒,忽感口渴得紧,便顺势道:“酒是喝了一点,但没多,更没醉,只是口渴得很,二师太可否赏被茶吃吃。”
阿天身上散发出的男人气息让二师太感到心慌,想逃又感不舍,丢下一句“要吃去你娘那里去吃”,便转身进了伙房,在门口却又红着脸瞥了阿天一眼。
女人对着男人脸红就表明她有那么点意思了。金大侠用韦小宝的口道出了他的心得。二师太的表情让阿天明白,她对自己有没有意思姑且不论,至少她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变了,不会再是冤家对头了。心中暗乐,便跟着进了伙房。
“喝茶没热水,缸里有凉水,要喝自己勺。”二师太嘴上这么说着,却动作麻利地添水于锅内,在灶后坐下,引火烧柴。
“不急,等烧好了水再说。”阿天踱到二师太身后,“正好可以和二师太好好聊聊。”
“你我有什么好聊的?”二师太作没好气状,但既没再骂“小赤佬”,语调也不冲人,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羞怯。
“怎么没什么好聊的?”阿天笑道:“你我过去势如水火,就是因为平日里接触太少,没有好好聊聊。”
二师太矜持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二师太,今天轮你伙房当值吗?”阿天没话找话。
“嗯。”二师太点了点头。
“对了。”阿天似乎刚刚想起什么似的,随意问道,“恰才我见到有一位小姐进了后花园,她是谁啊?是在这里借宿的吗?”
二师太正在往里添柴,闻言,身子一下子僵住了,紧接着把手中的木柴往地上一撂,轰然起身,转过身来,戳指就骂:“小赤佬,我道是你今天为何像变了个人似的,无事献殷勤,哼哼!原来是为了这个呀!滚!给我滚出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二师太的忽然变脸,阿天一愣之下就已然明了。吃醋了!哈哈!小尼姑竟然也会吃醋!
“别呀!我茶都没喝呢。”阿天老着脸道。
“滚!这里没茶给你喝。”二师太虎着脸指着门道。正如阿天所料的一样,他的一问在二师太心里泛起一种酸酸的味道。她是个出家人,但也是个女人,同样会想男人。但由于环境所致,她还没有过相思的具体的目标,忽然间,阿天的突变似乎让她找到了这个目标,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就想要和阿天发生点什么,而是终于有了个yy的具体对象。同时阿天对她相貌的赞美以及忽发的热情,也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女人的魅力。但转眼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阿天又亲手把这一切都打碎了。这叫二师太如何不酸,又如何能不怒。
“没茶喝没关系,但你也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啊!”阿天作诧异状,“我怎么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哼!难道不是吗?”二师太嘴角一撇,“我刚才还在纳闷呢?你贼头贼脑地往后花园里看什么?原来是打上了黄小姐的主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人,能配得上人家吗?还不承认?哼!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天鹅肉?这么金贵?难道她是公主?”阿天乘机想套出那个黄小姐的身份。
“她是……”二师太一张口就醒悟了过来,立马又骂:“小赤佬想套我是吧?就不告诉你,急死你这只癞蛤蟆。”
“得!我这随便一问,又成癞蛤蟆了。”阿天自嘲地一笑,想缓和一下气氛。
“你本来就是只癞蛤蟆。快滚吧!”二师太不吃他这一套,上前推他出门。
“我是癞蛤蟆?那你是什么?”阿天赖着不走,“是丑小鸭吗?”
“什么丑小鸭?”二师太没看过安徒生童话自然不懂,楞了一愣,随即继续用力推他,“我是什么跟你不相干!你快给我滚!”
“丑小鸭就是配癞蛤蟆的呀!”阿天觍着脸嘿嘿笑着依旧不走。
“作死啊!小赤佬,敢吃本师太的豆腐。”二师太怒道。
“开个玩笑也叫吃豆腐?那我可不能亏了!”推搡之中,阿天忽然在二师太的粉腮边亲了一口。
“叭”声未落,二师太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下子呆住了。男人的吻!虽然在梦中或许有过逸想,但二师太从来不敢想象会真的落在自己的脸上。这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连怎样的一个味道她都没来得及感觉。同时,这也太惊人了!惊得她如遭电击,浑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