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天趁着顾一平他们闭眼祷告之际,成功脱身,和躲在暗处的阿宝一起溜到了后门外和兰婠家一墙之隔的小巷里,这里也是他们三个约好大功告成后见面的地方。
没等多久,兰婠就兴冲冲地来了,告诉了他们已经将三年的香火钱交到了竹翠庵后,赶紧问及她走后的情形。
还没等阿天开口,一向不爱说话的阿宝竟然抢先叙述了起来。
一向寡言的人难得主动开口,说将起来又是一板一眼的,别有一番冷幽默的味道,加上事情本身有趣,兰婠听得差点笑岔了气。
“木……木头,真没想到,你竟会想出这么个主意?”兰婠好不容易止住笑,叉着腰喘息着对阿天说道。
“小意思!”阿天嘿嘿一笑,摆了摆手,随即“啊”的一声,学着兰婠的样子做了个惨叫状,“今日也多亏了陈大小姐。你的做功当真的没话说了,当个……”他本想赞兰婠当个演员绰绰有余,但话到嘴边,猛然想起,这可不是现代,演员也就是戏子,没那么风光,以此来夸一个千金小姐,那不成了骂她了吗?
兰婠心思却没在这上头,捅了阿天一拳,嗔道:“什么陈大小姐,我是你老大,叫我老大。”
老大?在阿天的卧底生涯中有过不少老大,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陈大小姐!”阿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兰婠,“我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叫什么不好?偏要我叫你老大。”
“什么?”兰婠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阿天,“你……你敢说我是小丫头片子?”
“你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嘛!”阿天满不在乎地说道,“比我还小上一岁,不是小丫头片子是什么?”
“你……”兰婠脚一跺,小嘴一撅,气呼呼道:“你可别忘了,别人欺负你的时候是谁保护你的。”
“那是过去。”阿天一摆手,“以后没谁能欺负我了,也用不着谁来保护我了,所以你也不用做我的老大了。”
“呵!捉弄了一次人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啦?”兰婠一撇嘴,“明天他们知道了是你在装神弄鬼,还不要来好好收拾你,到时候……哼!哼!没我帮你的话,看你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一丝寒意在阿天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朝兰婠坏坏一笑,“反正就是不要你来帮忙,就让你当不成老大。”
“你……”兰婠气得无语了。
“呵呵,少爷……”阿宝忽然一脸喜色地看着阿天,“你……你今天才像是我的少爷!”
谁说阿宝傻,他心里清楚着呢!阿天心里感叹,微笑着伸手拍了拍阿宝的肩膀。
“好啊!阿宝,你也来气我!”兰婠朝着阿宝怒道。
“陈大小姐,开个玩笑嘛,别生气了。”说着,阿天笑嘻嘻地朝着兰婠作了一揖,“过去多承小姐照拂,今日也多亏了小姐帮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阿天自会铭记在心,以图厚报。”
“哼!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兰婠撅着小嘴,鼻子出气,“过河拆桥!”
“好了,陈大小姐,你该回家了。我和阿宝也要回去了。”阿天不再和她计较,淡淡一笑,拉着阿宝转身要走。
“你……你别叫我陈大小姐。”兰婠不知怎么的,冒出来这么一句。
“不叫你陈大小姐,那叫你什么?”阿天回过头来,贼目灼灼地打量了一下兰婠,嘻嘻笑道:“兰妹还是婠妹?”说罢,笑着和阿宝一起进了顾家的后门……
兰婠怔怔地站在那里,注视着顾家的后门,忽然莞尔一笑,轻声骂了句“死木头”,小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些许红晕……
属于阿天的小院就坐落在顾家后门一侧。和顾家其他的建筑相比,这个院子虽然显得有些破旧,但非常的整洁。这都要归功于顾诚那两口子。自从他们受了姑老爷子之托,带着阿天住进来之后,每天一大早总是把屋里屋外门前院内收拾得干干净净,十六年来没有一天含糊过。
顾诚除了照看阿天外,还是后门的门公,这也是阿天、阿宝能这么自如出入的原因。
小院里漆黑一片,显然,顾诚夫妇还没回来。阿天轻手轻脚地推开院门,刚刚跨入院中,忽然,黑暗中,随着铁链子的声响,一阵热风带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珠朝他怀里扑来。阿天动作熟练地伸手把扑入怀中那毛茸茸的东西轻轻搂住。他有些诧异自己的镇定,看来两世的记忆确确实实地水**融了。
这是原来阿天养的一条狗狗,黄色,体型高大,据说是前朝元人带来的蒙古獒留下的种,名字很土,叫做阿黄。阿黄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头狼,除了阿天、顾诚一家以及兰婠外,对谁都要恶狠狠吼上几句,顾府上下人见人怕,为此,顾大奶奶特意命阿天一定要用铁链把它拴在小院里,不许出院门。
阿黄两只前爪搭在阿天的肩头,鼻子冒着热气,头亲热地在阿天的脸颊上蹭着。
“阿黄,下来,呆一边去。”阿天故作亲热得拍了拍它的头,示意它下来。
阿黄虽然听话地前爪落地,但还是赖在阿天身边,在他的脚旁嗅来嗅去。
虽然身子没变,但狗是灵异的,可别没被人识破倒被狗识破了?阿天有点心虚,轻轻踢了踢阿黄:“去,别来烦我。”
阿黄这才有些不舍地自个儿跑上石阶,在拴着铁链另一头的房柱边趴下。
阿天在散发着浓浓的桂花香味的桂花树前站住身子,略一沉吟,回头对刚刚关好了院门的阿宝道:“阿宝,你去迎一下你爹娘吧,让他们从后院进来,别惊动了其他人。”他寻思着,今晚自己要睡个好觉,但一定要让大房一家睡不着,睡不好。
阿宝应了一声,重新开了院门,朝外看了看,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又轻轻地把门带上。
阿天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保不准这五大三粗,外表傻不愣登的小子是自己穿越世界里的一个好帮手。
熟门熟路地来到厨房,找了根肉骨头来,解开铁链,把阿黄牵入客堂,让它在中秋夜也享受一下,阿天这才进了自己所住的东厢房,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房间很宽敞,但陈设简单,若不是门旁那两口气派的摆满了书籍的红木书橱,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个世家子弟的房间。这书橱和书籍都是他父亲顾一凡留下的,也是顾大奶奶母子唯一不惦记的东西。
阿天四下打量了一下既熟悉又陌生地窝,在榻沿上坐定,看着闪烁着的烛火,到了这时,一个人独处,他倒是生出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并不是在担心自己的未来,对于一个卧底来说,在陌生环境下以最短的时间适应并生存下来,是最最基本的本领。而且,他相信,凭着穿越者的优势以及自己的才智,一定能活得有滋有味,精彩纷呈。他是在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感到好笑,两世的心态却成了个少年,还像个顽童一般调皮。然而,那份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感觉又着实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