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丘是苏州的一个象征,是苏州人就不会感到陌生。阿天自然也不例外。景点和美人一样,都是养眼的动西。一般而言,美人是越年轻越好,景点却是越久越有味道。但也不尽然。
眼前的虎丘和他记忆中经历了工业革命的污染和商品经济的打扰后的虎丘相比,少了许多人为的雕琢,显得清新而自然,让人感到一种纯朴的亲和感。就像穿越后,整个姑苏城给阿天的感觉一样,既熟悉又陌生,但这才是他心目中的苏州,心目中的虎丘。
黄漆的八字墙映着青瓦白墙的门廊,四周随意错落着银杏修长的枝条,青葱喜人。阿天和李贞丽并肩往里而行,踏上一座雕有白狮的小拱桥,前面就是蜿蜒的山路了。阿天止步回首,但见山塘河上篷舟来往如梭,山塘街上店铺林立,酒旗飘扬。小桥、流水和岸边的瓦檐房组成一幅意趣盎然的水墨画……
“半塘春水绿如渑,赢得桥留斟酌名。桥外酒帘轻扬处,画船箫鼓正酣声。”一名年轻文士轻摇着纸扇,从拱桥那头飘然而来,“乐天先生不但诗写得好,还给苏州留下这么个七里胜景,当真是我辈的楷模啊!”
这文士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长身玉立,气度不凡。阿天眼梢处,但见李贞丽眼露异彩,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
阿天也不知怎的,心里不舒服,抢在李贞丽要引见之前,哈哈笑道,“白乐天也就为了方便自己来此游玩儿而修此山塘,劳民利己之举却能得到如此赞誉,大概九泉之下也要笑不闭口了。”
这话明显带着嘲讽,刚想替二人做介绍的李贞丽有些诧异,少年文士则不悦道:“兄台看着也是个读书人,岂可对前辈先贤如此不敬?即便如你所说,乐天先生当时是为了自己游玩方便,但事实上也造福了此处的百姓,其功绩岂可抹杀?”
“功绩?”阿天鼻子一哼,抬手一指远处隐约可见的运河,“若论造福百姓的功绩,这区区七里山塘能不得了浩浩运河吗?”
“此话何意?”少年文士一愣。
“大运河乃是隋炀帝所造,功在千秋,惠及子孙,若按兄台的逻辑,那杨广才更应是我辈的楷模才对。”阿天笑道。
“这……”少年文士一时语塞,红着脖子道了声“悖论!”
“天弟就是一肚子的奇谈怪论。”李贞丽“咯咯”一笑,打起了圆场,“好了,你们别争了,也别兄台不兄台的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说着,手指那少年文士对阿天道:“这一位是宜兴才子陈贞慧陈公子。”继而又指着阿天道:“这是姑苏顾家二公子,也是我的义弟——顾云天。”
陈贞慧?阿天一刹那间,知道了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了?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对李贞丽这个名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陈贞慧,明末四公子之首,他的一个红颜知己就叫做李贞丽。而这个李贞丽有个义女就是秦淮八艳之一,也是后世名剧《桃花扇》的女主角——李香君。
没想到身边这两位都是历史名人,自己还和其中的一位上过床。阿天有一种诡异而又滑稽的感觉。
虽然对陈贞慧和李贞丽的关系有点不爽,但史海浩瀚,能在其中留下名姓的,都是一时之杰。阿天收起不羁之色,朝着陈贞慧深施一礼:“原来是陈公子,小弟刚才多有不敬,还望陈公子不罪。”
“哦,原来是大娘的义弟。客气了!”陈贞慧也回了一礼,动作虽然恭敬,但言语和神色颇为倨傲。
阿天看在眼里,心中暗道:给脸不要脸?走着瞧!
在李贞丽的调动下,两个男人心口不一地寒暄了一番,随后一起拾阶而上。
山路由长条的青石板砌成,没现代的宽敞,但也足够三人并肩同行而有余。可阿天还是故意落后数步,与李贞丽和陈贞慧拉开了差距。起初,李贞丽还不时招呼他跟上,但后来也明白他是有意的,便也自顾着和陈贞慧说笑了。
秋日的阳光从路边郁郁的树枝上投下许多明晃晃的金斑。一路上只见周围树木参天,枝叶婆婆,草长石盛。飞檐吊角的屋阁亭台,置身于纷纷的叶影间,露出一瓦半柱的娴静安详。深褐的阁顶,朱红的亭柱,在阳光下弥散着岁月的风采。
阿天边走边看,偶有一阵微风袭过,隐约听到陈贞慧在问:“大娘,你是从哪认了这么个义弟?”
听到他们在谈论自己,阿天不由得稍稍跟上一点,侧耳倾听起来。
只听得李贞丽简略地将认识自己的经过给陈贞慧讲述了一遍。
“哦,看来这顾公子倒是侠义心肠。”陈贞慧说着回头瞄了阿天一眼,见阿天漫不经心的在往别处看,继而说道:“姑苏城中好像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吗?”
“如今欺世盗名的多了去了,有名的不见得就有真才实学。”李贞丽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这个天弟啊,可绝非等闲之辈。你别看他现在年纪小,也没功名在身,可假以时日,他定会一飞冲天。”
“一飞冲天?言过其实了吧?”陈贞慧一哂。
“你还别不信?”李贞丽笑道,“我的眼力你可以不相信,但红姐看人的眼光之准可是有名的,她也说此子定非池中之物,将来还有将来。”
“是吗?”陈贞慧又瞟了后面的阿天一眼,“他倒是一表人才,可我怎么觉得他有些浮躁,还透着点邪气。”
“不会是因为他刚才顶撞了你吧?你不会这么没有度量吧?”李贞丽半真半假道。
“大娘,你也太小瞧我了吧?”陈贞慧不悦道。
“呦!生气啦?”李贞丽“咯咯”一笑,“跟你开个玩笑嘛!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会不清楚吗?”
“说吧,你带他一起来,什么意思?”陈贞慧苦笑着摇了摇头,问道。
“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让他见见世面,认识认识你们这些大才子吗?”李贞丽说道。
“今日之会,可是织帘先生做东,来的可都是雅士,你带他来合适吗?”陈贞慧略带埋怨道。
“这不是有你在嘛!”李贞丽带着撒娇的口吻道,“我也不是什么雅士,我能来,他是我弟弟,怎么就不能来了?”
“唉!你呀!”陈贞慧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有,你可得提携提携我这弟弟,让他风光风光。”李贞丽得寸进尺。
陈贞慧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答应嘛?”
“就是嘛,我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弟弟嘛!”李贞丽嫣然而笑。
听到这,阿天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