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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消失的清阳殿

“瑶光,你们在这里干嘛呢?”男子醇厚的声音将我从深深的惊讶中唤回,转过身,副主持磨镜正带着两个小道士微笑着站在我们身后,小道士手中还捧着一堆祭祀用的法器。

“我们……”我犹豫着怎么回答,该不该告诉磨镜道长我们遇到霁月的事情呢?

“我们在喂鱼!”我还没有想好,旁边的玉衡已经抢着回答。

听到玉衡这样说,磨镜道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蹲下身子,摸了摸玉衡的头顶:“这样啊,但小心不要把它们喂得太饱了,不然它们的肚子会撑破的,呵呵。”

磨镜道长是璇玑爷爷最得意的徒弟,这个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男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办事精明干练,人缘又甚好,所以被推选为寒山观的副主持,加之璇玑爷爷年事已高,观内很多重要的事务都交给磨镜去处理。

这时,旁边的小道士低声提醒着:“副主持,紫薇天君的祭典就要开始了……”

磨镜道长点点头,站起来和两名小道士向前殿走去,但没走几步,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又回过身来向我们郑重地说道:“对了,瑶光,你们千万不能去寒山塔玩,那塔年久失修,前几天一场大风雨把塔上的栏杆吹坏了,现在正等工匠们过来修呢。”

我应了一句:“知道了。”,但磨镜道长还是不放心,盯着我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千万要记住了,那里很危险的。”,看着平时总是满脸笑容的他突然变得那么严肃,我俩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着小脑袋说:“记住了!”

磨镜道长这才恢复了笑容快步走出庭院。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后,玉衡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高兴,栀子花般精致的脸庞顿时像凋了一瓣,只听到他小声地说了句:“我不喜欢他。”

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我刚想劝说他不要这样,突然意识到一件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霁月!”惊恐的话语像失控的火车从嘴里冲了出来,“刚刚霁月似乎就是在寒山塔前消失的!他不会上了塔吧?!”

“他确实是在寒山塔前面消失的,但我们并没看见他上了塔啊,或许他根本没有上去?”听到我这样说,玉衡也有点慌了,但他的心思一向比我细密,也比我冷静,所以他尝试着分析当时的情况。

“但万一他上去了呢?他走得时候那么匆忙,说不定就一头冲进塔里面,到底他有没有上去啊?”霁月走得如此突然,我们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一切,只见他凭空一跃,身影就像融入空气中的一缕轻烟瞬间便消失无遗。

到底有上还是没上?混乱的记忆干扰着我们的思绪,两个小孩子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们去塔里找他吧!”我忍不住想跑去寒山塔找霁月,一想到那有着金褐色眼睛的少年,用美丽而哀伤的声音诉说着对家人和故乡的思念的情形,心里便分外难过。他还没找到可以回家的办法,如果现在出事的话实在太可怜了!

“不,这样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去找大人吧!”玉衡一把拉住我,焦急地阻挡我鲁莽的行为。

“好的!我们走吧!”我想想也是,这样危急的情况还是先通知璇玑爷爷和奶奶他们比较好。

“可是,现在怎么走啊?”玉衡忽然迷惘地看着前方,嘴里冒出句不明所以的话,从他瞪大的眼瞳里我看到一点雪白的光芒越来越盛,像一个白色的深渊旋转着要将我吞没。

顺着他注视的方向回头,发现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浓雾环绕,清阳殿,山梅,水塘和花架…….所有的一切都被这诡异的雾气吞没—消失了它们的踪影。

恐惧伴着白雾像蛇一样将我的心脏缠绕,然后一点一点地收紧。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格外地清晰:“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刚和你说完话就变成这样了,这个雾好奇怪啊!春天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大雾。”玉衡忧虑地环视着周围。

“那我们怎么去找奶奶她们?什么都看不见啊!”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双手绞着衣摆,浓厚的大雾遮蔽了所有道路,现在别说找霁月,就连找到奶奶也很困难。

“瑶光,别怕,虽然看不见,但我还记得去清阳殿的路。来,拉着我的手,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的。”玉衡向我伸出一只手,小小的脸庞上努力地露出镇静的微笑。

我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令急剧跳动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玉衡小心翼翼地在前边走着,瘦弱的身影划开雾气犹如水流中逆行的小舟,他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绕过这两座湖石便是花架,穿过花架就来到甬道了,然后…….”

他在回忆着来时的路,我怎么忘了玉衡的记性是我们一起玩耍的孩子当中最好的?三岁时就可以把大人口述的诗经一字不漏地背下来,现在,他一定可以凭记忆把我带回清阳殿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更加安定了几分,便放下疑虑跟着他走。想来也好笑,平时都是我拉着他的手保护他,今天竟然角色对换了。

在多年之后想起当时的情景,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每次在最危险的时刻,都是他冷静地带我穿过异界黑暗的通道,走向那光明的彼方。

就这样走了一会,玉衡转过身对我说:“瑶光,快到了,走过那株山梅应该就到清阳殿的门口了。”

“太好了!”我们欣喜地加快了脚步,果然,前方迷雾之中,一扇朱红色的大门若隐若现,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盏航灯--微弱却温暖。

是清阳殿的大门!我俩几乎是飞奔着跑过去。

到了,我一把推开紧闭的门扉冲进里面,大声喊着:“奶奶!璇玑爷爷!”

但随即我愣住了,门里面是一个昏暗的八角形空间,各面墙壁上雕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和人像,左面的墙壁一道窄窄的楼梯正蜿蜒着通向上一层建筑,除此之外,室内便空无一物。

这里不是清阳殿!清阳殿是一个宽阔而明亮的四方形建筑,不是八角形的,而且这里根本没有璇玑爷爷和奶奶。

“璇玑爷爷!奶奶!你们在哪里?”我的心就像沉入深潭的石块—无休止地坠落着,嘴里不甘心地再次呼唤,但回应我的,除了自己有点变形的回声便只有无边的空寂。

“瑶光,不要喊了,我想这里根本不是清阳殿。”身后传来玉衡沮丧的声音,他走到我的身旁,重重地叹了口气:“刚刚在门口,我看了一下上面的牌匾,和清阳殿上面的字不一样。前后两个字我不认识,但我认得中间的‘山’字。”

“山?难道我们真的走进了寒山塔?”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不容易越过大雾才走到清阳殿,没想到大门后竟然是如此情形。那种心情就像你溺水的时候抓到一根浮木,却发现这木头早已被蛀空了!

“不对啊,我绝对没有记错路,为什么没有走到清阳殿,而是到了这里?明明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玉衡看着周围的浮雕,纤细的眉头紧锁着,努力地回忆着自己的路线。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想奶奶。”我泄气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把头埋在臂弯里。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蔓延至四肢,虽然知道哭泣无法解决眼前的问题,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在眼眶里涌了出来。

“瑶光,别哭,我们一定能找到外婆她们的。”玉衡也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擦着我的眼角,想抹去我的眼泪,但我还是没办法振作起来。

忽然,他用力拍了一下我的手臂,我吓得抬起头来,看到他正盯着墙壁边的楼梯,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对了!我有办法了!我们可以往上走,走到最高那一层,然后向下面呼救,那别人就可以听到我们的声音,就可以找到我们了。”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呢?寒山塔是这里最高的建筑,如果我们大声喊的话,声音应该可以传得很远。”玉衡的话语像是黑夜中的一线曙光,我感到希望女神又在向我招手。

我们站在楼梯底下往上望,梯子很窄,对于两个五岁的孩子来讲还有点陡,而且它通往的二楼被黑暗占据着,像狰狞的怪兽张开了幽深的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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