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弦音仙士果然一大早就回弦音台了。韩信站在齐王宫门口，望着弦音远去的白色马车，心情十分低落。已经习惯了有老师在身边的感觉，让自己觉得踏实，安心，总觉得只要老师在身边，自己就敢放手去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我是个失败者。韩信握紧了拳。师哥去了，都是自己的错。小璃不喜欢自己，一定是自己不够优秀。就连老师都不肯在自己身边了，这是为什么呢？
直到弦音的车驾消失在视线中，韩信转身，往书房走去。还要失去多少人？他突然感觉到一丝疲惫。
坐在几案前发呆，政务文书摞了好几打。不想处理。
“大将军，李左车求见。”门外突然响起李左车的声音。
“哦，先生，进来吧。”韩信无力地挥挥手。
“吱呀”一声，门开了。李左车快步来到韩信身边，看到韩信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大将军这是怎么啦？”
韩信摇摇头：“没怎么。先生什么事？”
李左车向四周看看，压低声音对韩信说：“将军走之前，不是嘱咐我暗中监视弦音仙士吗？”
韩信这才恍然想起来：“那我老师有什么异动？”
“异动倒是没有，不过我发现弦音仙士的身体和我们常人有点不同。”李左车神秘兮兮地看看四周，把书房的门关上，才走韩信跟前，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交到韩信手里。
韩信打开手帕，看到里面包着一个破碎小巧的水晶石，不禁有些不解：“先生这是何意？”
“前天，弦音仙士突然病发的事情，你知道吧？听说前天仙士突然不知为何事大发雷霆，然后一下子就病发得十分厉害，吐血不止，竟是内伤复发，连内脏的碎片都有吐出来。”李左车问。
“啊……这个……”前天，不正是韩信出走的时候吗？那天老师病发严重，自己怎么可能知道呢。韩信不禁有些自责。都怪自己任性，老师发病自己却没在身边侍奉，这算作不孝了。韩信的脸开始发烫。李左车不知道弦音仙士为何发脾气，他韩信可是清楚得很。八成是因为他没打招呼就一个人任性出走，老师找不到他给急得。
“我买通一个齐王宫的内侍进去，取了沾有弦音仙士鲜血和内脏碎片的手帕出来，喏，就是将军手上的东西。”李左车指指韩信手里的手帕和水晶石：“但是这手帕我保管了两天，上面的血迹就消失了，就连那片内脏碎片都变成了石头，你说奇不奇怪？”
“唔，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注意到了。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韩信盯着手帕陷入沉思。
李左车看韩信也一脸疑惑，便挥挥手：“大将军，这事儿我看除了仙士本人，就只有一个人能解释的了。”
“哦？谁？”韩信眼前一亮。
“蒯彻那小子。”李左车答。
很快，蒯彻就被召进书房。
韩信把手帕和晶石交给蒯彻：“先生请看，这手帕和晶石是否有不同寻常之处？”
蒯彻接过手帕，正反里外仔细检查了一番，还用鼻子闻了闻，对韩信说：“嗯，这块手帕上，有很重的鬼气。可是这块水晶碎片的气息却十分纯正，对手帕上的鬼气有克制作用。”
“胡说八道！我说蒯小子你蒙人呢？这可是仙士的东西，我术術学得再不济也晓得一个大活人是不可能有鬼气的！”李左车斥道。
“天哪，老小子你活腻了？居然调查弦音仙士！还拖我下水！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蒯彻瞪圆双眼惊讶地看着李左车。
韩信叹了口气：“二位，不必吵了。李先生是我派去调查我老师的，而且蒯先生说的恐怕也不无道理。”他又想起了刚入齐宫那天晚上，郦食其的话：“你不过是个和我一样的魂体罢了。所谓的弦音仙士，不过是个魂魄都不全的行尸走肉！你连三魂都没有，还妄下狂言说要度我！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蒯先生，你还记得我在行军路上问你的事吗？”韩信顿了顿，观察着蒯彻的反应。胖乎乎的蒯彻挠挠头，苦着一张脸问：“您说的难道是那什么没有三魂的行尸走肉能不能存在的那个问题？您该不会是指弦音仙士吧……？”
韩信指指蒯彻手里的手帕，说：“这手帕上曾经沾满了老师的血，如今却完全不见痕迹。”又指指那块水晶：“这块晶石本来是老师病发所呕的内脏碎片，如今却变成了水晶石。老师的身子偶尔会冷得像寒冰一样，体重比一个正常人轻很多，我小时候，还曾经见过老师的手在阳光下会看到莹绿色的指骨。我没法不怀疑，老师到底是什么。”
蒯彻再次抓抓头皮，有些心烦意乱：“水晶可以固定灵魂，这手帕上的东西如果真是仙士的血，那么就能断定，仙士的身体是造出来的。因为这东西，恐怕是昆仑雪精。”
“昆仑……”韩信突然想到了什么。在魏地，勾芒袭击弦音仙士，墨夜他们几个突然赶到，墨夜好像说过什么材料，而老师后来是怎么回答的？
你们千里迢迢从昆仑雪峰回来……
从昆仑雪峰回来，而那几天老师的四大护卫确实不在身边，所以老师才被大师兄控制的吧？这样想来，墨夜他们一定都是去昆仑为老师采集雪精了，而那几日老师身子孱弱不堪，一定是他们去昆仑的原因。
“昆仑雪精，是昆仑山高处常年不能晒到太阳的雪，经过几千几万年都无法融化，之后形成的极具阴性的不容易融化的冰雪。这种东西对于阴性之物有很好的保护作用。”蒯彻擦擦汗，小心翼翼地说：“所以说，如果用来承载依附一个魂魄，那是再适合不过的。至于大将军幼时见过弦音仙士身体里青绿色的骨，我倒是不太清楚了。”
李左车道：“所以弦音仙士其实是以冰雪做身体，以水晶做内脏的一个魂魄了？冰雪用来承载他的灵魂，水晶用来收拢稳固魂魄？其实他已经死了？”
一边的蒯彻急忙捂住李左车的嘴：“瞎说什么！弦音仙士的眼线遍布齐王宫，你不怕被听见！”
“这里没有老师的眼线，这里很安全。只是蒯先生，你确定老师他……就是李先生说的那个样子吗？”韩信问。
蒯彻犹豫了一下，说：“我也不能确定。我听说齐王宫内有一些典籍会有这方面的术法，如果大将军一定要查，就把阅览禁书古籍的权限交给我，我替大将军查查。应该是由昆仑玉脉最深处的玉髓形成。玉髓和雪精性质类似，可塑性强，成型后更坚硬，这么说来，用来做骨支撑身体是最合适的材料。”
韩信点点头，即刻写了一道手谕交给蒯彻，并且警告说：“此事万不可泄露出去。李先生也要小心。”
两人便郑重行礼答应了。蒯彻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大将军，下回有这种不保命的事就不要叫我了……我胆子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