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三殿下来了!”楼下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她将窗口的竹帘掀开一道小缝,只一眼便认出他们口中之人。
因为特别。
茶馆门口站着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公子。一袭合身白衣,身形消瘦挺拔。面如冠玉却略显苍白,眉长入鬓,目秀如墨,挺鼻薄唇,出尘如仙。
有些人的美,是尘世的造化,有些人的美,却是天地的精华;更难得的,是身上那股灵气,毓秀独芳。
那位被称为‘三殿下’的人,忽然抬头朝她的方向望来,目光温柔,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梨花盛开。
李末脸颊一烧,像被发现了心事一般,赶紧撂下帘子,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三殿下’移回目光,面上恢复清冷,步进茶馆。
茗溪茶馆一大早的宾朋满座,可绝不是因为生意兴隆。
几乎所有人,都是在等这位‘三殿下’。
他们宁愿等上几个时辰,也不愿错过,听他抚琴一曲的机会。
三殿下乃是东启三皇子顾子墨,为云启四大才子之首,最擅琴艺。但因性格清冷,极少在人前抚琴。
顾子墨独爱茗溪茶馆的桃花酿,常来小酌几杯,偶尔兴致正好,抚琴一段。
这也是为什么众人齐聚在茗溪茶馆的原因。
男人们来这,是欣赏世间绝无仅有的琴声;女人们来这,是一睹俊美如仙的绝世美颜。
顾子墨无视周遭的纷乱嘈杂,径直走向三楼,专属于他的房间。
那一身纯白的素衣,那一头如墨的长发,那舒卷飞扬的衣袂,随着他一步步上楼的动作,仿佛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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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门意料之中地被人拉开,她朝门口俊美如仙的人微微一笑,像是在招呼着归家的亲人,“来了,子墨。”
顾子墨随手关上门,在她对面坐下,将面前的酒移到一边。“早上就喝酒,不听话。”
他的嗓音温润沉稳,雪山清泉般雅致。
“不是你说的,我喜欢,就尽管喝?”李末反驳一句,却再没碰那杯桃花酿。
顾子墨望着她,目光里带着宠溺。“少喝怡情,喝多了,伤身。”
“身体怎么样了?手脚好些没?”他继续问道。
李末慢慢地扭了扭手,无奈地瘫在椅子上,“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我这断筋断骨怎么着也得五百天吧。”
顾子墨轻笑,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深若古井的墨眸,“看你心态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李末回应似地晃了晃翘起的二郎腿,“我整天无所事事,喝酒吃肉,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李末坐直身体,想起前几天玄武的话,渐渐敛起笑容,“我倒是担心你。”
玄武是顾子墨的暗卫,四年前,顾子墨将他留在李末身边,保护李末的安全。
那天夜里,李末一人喝酒,觉得独饮无味,便把暗处的玄武喊来,陪她一起。
暗卫本不能饮酒。玄武一开始也是拒绝的。
可被李末一通威逼利诱,他终究还是拿起了酒杯。
几杯酒入喉,二人的话,就多了起来。
李末还未醉,玄武便好像醉了。
他拽着她,像是要把出阁的女儿嫁给她般,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风小姐,主子这些年……太不容易了。”
“主子从出生起,便不受皇上宠爱。他自幼失母,从小便受其他皇子欺负,却从来不吭一声,独自忍受一切。”
“有好几次,他的亲兄弟们当着皇上的面,对他拳打脚踢,皇上却冷眼旁观,反而罚了他二十大板……”
李末诧异,借着酒劲刨根问底,“为什么?为什么都是皇上的儿子,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玄武长叹一声道,“主子的母后,是北启锦公主,嫁过来后不久便怀了孕。而锦公主嫁到东启之前,与北启的一个将军深深相爱。皇上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他们的事情,认定了主子不是他的儿子,而是那个北启将军之子。”
“从此,主子和他的母后便背负着骂名度日。而锦公主,最终被人毒死于后宫之中。”
李末艰难地咽下一口酒,目光沉了沉。她竟不知道,子墨经历过这样的过去……
“后来呢?”李末见玄武眼皮垂了下去,忙使劲摇了摇他。
“后来……后来,皇上干脆就直接指着主子,骂他是别人的孽种,拿鞭子狠狠地打他,还把他赶出了皇宫……”
“但主子弑父称王的念头,是因为一件事……”
李末眼皮一跳,追问道,“什么事?”
像触碰到什么禁忌,玄武一下子噤了声。
李末又摇了摇他,“喂,你快说啊!”
“主子……不让说……”玄武扔下一句话,然后“咚”地一声,脑袋垂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