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烬吃痛地醒来,伸手欲揉伤处。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苏小烬醒来,对上一双冰冷的双眸。
夏冬白!
苏小烬见了鬼一样几乎要弹起来,却又被夏冬白按了下去:“别乱动,你的伤刚上的药。”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苏小烬惊诧地瞧着夏冬白,额头一阵剧痛。透骨的箭伤也开始隐隐作痛,体内内力汹涌着。
“方君乐将你送到了这里。”
听到这个名字,苏小烬一怔,抬眼看着夏冬白:“你都知道了?”
夏冬白眼神一黯,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杀手。却没想到你就是血舞。”
苏小烬心头哀叹,真是流年不利。她的身份被拆穿了!夏冬白战场杀敌无数,冷面无情,素有铁血将军之称。今番落到他手上,下场一定很悲惨!
只是夏冬白这样救了她不给她个痛快着实磨人。不会是想先奸后杀吧?!苏小烬开始自怨自艾,都怪自己生的这样红颜祸水。若是生成沈碧依那样,直接被人一剑刺死也不用担心清白问题。公子,小烬对不住你啊!
夏冬白看着苏小烬面色风云变幻,只觉奇特,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面色可以有如此剧烈而丰富多彩的变化。
正两两相望间,门外忽然一阵吵嚷。不多时,邱傅山衣衫凌乱地走了进来,好似被人非礼了一般。
“王爷,太子府的人求见苏姑娘。”
夏冬白皱起眉头,太子府消息还真是灵通。邱傅山话音刚落,一道红色的身影便蹿了进来。就在一屋子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那道身影已经扑进了苏小烬的怀里。
夏冬白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顿时有些失神。这女子的美魅惑如妖,一颦一笑皆可入画。天下间任何男子见了都必然会心神荡漾。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多看一会儿都会被勾去了魂魄。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华信连炮珠似地问了一大串。苏小烬顿觉头像是要炸开来一般,伤口也抵不住那一下撞击开始流血。
“我没事。”苏小烬本欲安慰华信,谁料她这一碰触发了内伤,话音刚落就喷出口血来。
苏小烬有些恼火,这口血喷得这么不及时,搞的她好像病入膏肓一般。华信又一头栽进苏小烬怀中,嗷嗷大哭:“小烬你别说话了,你还有什么遗愿,告诉我,我帮你做!你这一阵子就吃好喝好,别的什么也不用想!”
“小白!”苏小烬嗔怪地叫了一声。
“恩?”应这一声的不是华信却是夏冬白。
一瞬间屋内的气氛诡异了起来。夏冬白略有些错愕地瞧着苏小烬:“唤本王何事?”
苏小烬大窘,干笑道:“我与信儿有些体己的悄悄话要说,小白王爷你和邱大哥可否先回避一下?”
夏冬白果然好脾气,竟听了这个杀了他朝中一大助力的杀手的话退了出去。
“别哭了!”苏小烬恶狠狠给了华信一个暴栗。小狐狸吃痛地捂着脑袋,两只眼睛泪汪汪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小岚不让我说。”华信撇了撇嘴,揪着貂绒毯上的白毛。
“我的事是不是满城风雨了?”
“那倒没有,知道你身份的人还少呢。”华信忽然凑上前,“小烬,你这一阵子就留在安平王府吧。”
“为什么?”
“总之你听我的没错。”华信心神不宁地扭过头不敢看苏小烬的眼睛。苏小烬知道出了事,一番追问。谁料平素笨笨的小狐狸今日竟咬死了不说,最后落荒而逃。
唯一让苏小烬安心的便是她的身份没有暴露。既然如此,待她内力恢复这儿便再也拦不住她了。
只是夏冬白和邱傅山似乎对她都很放心,竟没有安排任何侍卫守着她。她在王府的出入都很自由。这反常的情况让苏小烬隐约觉得不安。
一连休养了数日,夏冬白每日晨昏会来她这儿探望一下。邱傅山则更是整日不见踪影,只拨了两个丫鬟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如雪和如烟都是口风很紧的丫头,苏小烬试探了许多次都不能获得外面的情报,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
夏冬白这既不杀她又不放她,日日来同她共进早膳晚膳到底图的是什么?难道是打的心理战术,以此来击垮她的心理防线?
当然,面对冷面王爷苏小烬是打落了牙齿活血吞,每日陪着小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了他什么霉头就被咔嚓掉。
苏小烬喝着山药鸡丝粥,不时偷瞄夏冬白一眼。这冷面将军的称号果真不是浪得虚名。苏小烬认识夏冬白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他笑。
“本王面上有东西么?”夏冬白咳嗽了一声,双目直视苏小烬。
“王爷貌美如花秀色可餐,我这是在吃早餐呢。”苏小烬连忙嘴上抹蜜。
夏冬白不回答,低头继续冷峻地吃早点。“王爷,您夹那胡萝卜雕花做什么?那是装饰的!”
“本王喜欢!”夏冬白故意摆出架子,一边伸出筷子敲了敲苏小烬的碗,“好好吃饭。”
苏小烬立刻埋头大口喝起粥来。夏冬白吃了一会儿,便放下了筷子:“小烬,西园的花开了。你若无事今日可自去那儿瞧瞧。”
“好。”
苏小烬得了这鸡毛,便满王府乱窜。夏冬白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对王府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尤其是墙角一溜边儿,那更是仔细。寻了半晌,她这才认命地叹着气,这王府真不人性化,居然连狗洞都没有!
苏小烬沮丧地踱到院子中,眼前是一处回廊,廊下是一汪春水。水中有许多鱼儿游来游去,苏小烬忧伤地蹲在池边一块假山石上,开始思索人生。
想她当年夜探古野多少大人家宅,如入无人之境。今日竟沦落成了阶下囚,只能在这儿看锦鲤。唉,这锦鲤多自在,游来游去。看起来还颇为肥美,中午吃什么呢?
就在苏小烬的思维转到吃上之时,忽然远远瞧见一袭碧色衣衫的女子立在池边,身后跟了十几名侍女。女子生得娇小玲珑,眉宇柔顺,只一双眼中透着利光。女子握着拳头,眼中似有泪光闪烁,眉眼间很是凄楚。
夏冬白在边关打仗多年,无暇娶妻,但皇上也赐了不少姬妾给他,且多半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这些官家女儿无论嫁到哪家那都得是正妻,无奈入了这王府却只能独守空闺,想想都凄凉。难怪眉眼间这么凄楚。
苏小烬瞧着眼前这位楚楚可怜的姑娘,估摸着也是夏冬白的姬妾。这些在王府中困久了的女子多半有些闺怨,积攒久了就容易心理出些问题。为了不惹麻烦,苏小烬立时脚底抹油便要瞧瞧溜走。
谁料天不遂人愿,她刚跳下假山石一个站立不稳脚脖子一崴扑倒在地。想她习武多年,下盘极稳,怎吃得这样的亏。此刻疼得龇牙咧嘴,伸手一摸已经是脱了臼。
这一下动静立刻惊动了远处的碧衣女子。她大步走来,身后的侍女横眉怒目跳了出来,指着苏小烬斥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大胆竟敢——”
碧衣女子挡了那侍女,竟缓缓蹲下身握住苏小烬的脚踝。“你受伤了?”眉眼间都带着关切。
苏小烬点了点头,心中也是忐忑。碧衣女子捏了捏苏小烬的伤处,见她吃痛地皱起了眉头,顿时明白了大半。
碧衣女子手上一个使力,只听咔嚓一声,苏小烬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也不知自己这只脚是怎么了。碧衣女子笑了笑:“没事,只是脱了臼,已经接好了。”
苏小烬活动了下脚腕,果真是好了。碧衣女子伸手扶起苏小烬,捏到她单薄的衣衫不由得叹了口气,竟除下自己的衣衫披在她身上。她一边为苏小烬系上带子一边道:“你可是在这府中被欺负了?如今天气寒凉,怎么穿得这么少。”
“我…”苏小烬刚想解释,但自己身份尴尬不可说,便低了头默认了。
“你在府中何处做事?不如我向王爷要了你,以后也不用被人欺负。”碧衣女子关切道。
听这姑娘的语气并不甚了解王府中的情况,苏小烬便摆着手道:“多谢姑娘好意。我是跟着苏姑娘的,她待我很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自己。”
“就是太子太傅的表妹?”碧衣女子目光一黯,“她…王爷果真与她关系匪浅。”
瞧这姑娘的神情多半也是个思慕夏冬白的。苏小烬一阵庆幸,还好没有说出自己身份。碧衣女子喃喃地有些神伤,瞧得苏小烬也有些于心不忍,便宽慰她道:“我瞧着王爷对那姑娘也不过如此,并没甚么别的意思。他们平时相敬如宾的,话都说的极少。而且,照我看,那姑娘也不如你这么大家闺秀心地良善。若我是男子决计不会娶那姑娘的。”
碧衣女子掩唇笑了笑,只觉得颇有意思,却也不表态。两人闲叙了片刻便告了辞。
后来苏小烬知晓这女子身份之时已是物是人非。那时回想起今日的相遇,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