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策剑魂高耸入云之际,大长老猛地与姜楚拉开距离,发出一声痛啸,佯作重伤。落地时他运起天刀,天刀周而复始,天策解尽事象,刀尚未出体,剑魂已然及身。
两者在掌缘相遇,当场震起四面八方的无数烟尘,如有地龙拱动,磅礴的力量余波瞬间向外界冲击,肆虐的风流掀起砖墙瓦片,和卷碎的枝条翠叶一同击打在外界残留的护族大阵屏障上,激起缭乱的波纹。
仅此一击,大长老只觉右臂好似被天雷劈中,彻底麻木,天刀竟有被破解的趋势。若非姜楚控制着力量,只注重于外在表象,只怕现在自己已经一命呜呼。
他宛若一只被断翼的飞鸟,自内界遥遥落至外界,双脚刚触地面,脚下地面便轰然炸裂,大长老堪堪停住佝偻的身形,吐着鲜血跪倒在地。
“姜楚!!为什么!?”
言语中含着被亲信之人背叛的浓浓震惊与不解,大长老急怒攻心,好似压抑不住体内伤势,只见后背再度迸裂出两道深至筋骨的剑伤,骇人的血雾在风中四散而去。
姜楚自内界缓缓飞至,漂浮在大长老身前的半空中,冷厉的眼神中含着一丝好笑,这大长老关键时刻演戏还是演得相当逼真的。转瞬,他石剑微举,对准了大长老的眉心。
一丝寒芒流淌在剑锋上,姜楚眼神一凝!
下个瞬间,他破空出剑,眨眼停在大长老身后,大长老眉心残留着一点血色,口中呢喃着意味不明的话语,身体稍稍摇晃,侧倒在地。
姜楚扫了眼四周,顿时便有上百道人影自空间中浮现,更有数十人从高空直落,停在姜楚身前。
“都到了?”姜楚扫了一周,问道。
“能来的都在这儿!”人群中有人答道。
“萧勇在哪里!?”当先一个中年人急急问道。
“跟我来!”姜楚转身,不再看地上的大长老一眼,带着这一百多人向内界飞去。
此刻,萧勇的力量正源源不绝灌注到濯率神弓中,自身的气息也逐渐趋于稳定,就在他的境界彻底稳固时,自天空陡然降下彩色祥云,无数音调在同时奏响在大陆所有人的耳畔,似乎世间所有的声音与歌曲,全都被萧勇所引动!
姜楚震惊地看着天降异象,万料不到率之一道竟如此强大,更难能可贵的是萧勇此时表现出来的平静,这种超乎人之极限的心理境界,让姜楚更为敬佩。
世上大部分的得道之人,在得道的一刻哪个不是欣喜若狂,仿佛要全世界知晓自己这号人物的存在?
但萧勇表现出的平静,不仅平静在表面,更平静在心里,由身至魂的平静。这不是古井无波,也不是清浅寒潭,这是寰宇一样的心胸!这是知命而为的气度!
他淡淡地说道:“这就是得道吗?”
姜楚深受感染,喜悦的心情渐渐平复,也淡然回答:“不错,这不是无量,也不是清静,一切小境界都不值一提。因为这是得道,恭喜萧族长。”
萧勇抬头看了看天空,西方天空被天策剑魂斩破的部分,竟然自动修复起来,他惆怅道:“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样?”
“不可说。”
“说便错?”
“对。”
他赞赏地看着姜楚,然后朗声道:“真是巧了,今日恰逢萧某得道,便有这么多来宾到场,都请现身吧。”
两人虽在内界中心,但此时刚刚来到内界边沿的一百多人,竟全都不由自主现出了身影,他们震惊地看着彼此,脸色继而铁青。
荒兵神体悠然转身,濯率神弓已然对准了入侵者。
由灵魂深处爆发出的危机令每个人毛骨悚然,他们不少人退了几步,入眼处,尽是同伴的骇然神色。
“还等什么!?快杀!!如果任务失败的话,难道我们的下场会比死好受吗!?”姜楚在旁怒喝,一剑便冲了进去。
他们听到姜楚后一句话,被萧勇震慑的心神终于定了定,一人恶狠狠道:“不错!如果这个位面我们控制不住,妨碍了诸位魔主的大计,就算今天逃过一劫,以后也是生不如死!大伙儿拼了!!”
“拼了!!”
“大不了一死!!”
“跟我杀进去!!!”
百多号人喊杀声震天,化作流光对着内界中心飞去,一时间过百的无量之招如海潮漫过,铺天盖地,将沿途一切都摧毁殆尽。
千丈远处,拉满的弓弦,急颤着归于虚无。
这一箭,率先迎上了数以百计的无量。
时光无量,浮生未艾,百年一夕,周而复始。
无名无量,世所本相,是非阴阳,皆自心识。
方寸无量,道无尽藏,周流六虚,变动不居。
层出不穷的无量,仿佛交织成一个全新的世界,耀眼的光团中,可见阴阳运化,本能地相互牵制,相互干涉。于两者交联之处,阴多阳少,或阳多阴少,结合成了各具特色的事物。
并招化为一个世界,同样这股力量也可以灭世,但今天这创世的神威,却遇上了冰冷的现实。
光芒开始消解,但消解得很慢,它先从满月成了残月,残月又接着成为半月,转而仅剩弦月。
眼见着光团一步步瓦解,那一百多人脸色惨白,霎时止住了前冲的趋势,一个个停在原地,纷纷心生退意。那可是百多种无量啊!怎么可能化解得如此轻而易举?!萧勇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喂,你们..”
光芒彻底消散的同时,一人正要说些什么,可他发觉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他想转身,却连一丝力量都无法使用,他的身影迎着东方照来的第一缕阳光,爆成了一片色彩缤纷的齑粉,化作虚无。
“快跑啊!!!”
后面的人群中爆出一声急吼,就听噗噗噗噗的轻响连成一片,爆碎的趋势呈扇形扩散开来,懂清静的人第一时间错开世界,那些不懂的人只能当场身亡。
内界中心地带,萧勇收回了按在姜楚肩膀的手,说道:“漏了三个,我去干掉。”
“清静境逃不掉的。”姜楚转头解释道。
“不,他们逃掉了。”话毕,萧勇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他出现在南方的百丈高空上,而在他身侧,刚刚追上世界的一人才出现,就被吓得魂不附体。
“你!!你你!!是..萧..萧萧..”
“呃啊啊啊啊!!”
萧字咬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勇字,他突然惨叫起来,浑身上下都向外喷射着股股魔气,宛若一只烧开的水壶。片刻后,他全身闪过一阵金光,当空炸成了碎肉骨渣,神魂跟着烟消云散。
萧勇来到第二个人身前,那个人此时正喘着粗气,心绪未定,见到萧勇便一掌打出,孰料经脉内的魔气却是自行逆转,他顿时七窍流血,走火入魔而亡。
西方海边的沙滩上,一人追上了世界,脚下一软便已坐倒。在他身后,萧勇嗅着海风,问道:“清静境仅此而已吗?”
那人才放松的表情瞬间又苦了起来,他几乎拖着哭腔说道:“大哥,求求你,能不能不要杀我。”
“其实生死,只是组成你的事物运动的节奏在变化,我已经记住了你的率,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就死。”
“我..我可以告诉你源气藏在哪里!我还知道其他人手在什么地方!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我求求你..”
“如果你早一天对我说这些,那就非常有价值。但现在的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自会去找他们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还想再求饶,可不知为何,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海潮,神识刹那间被割得四分五裂。在萧勇的注视下,他分裂成四只洁白的海燕,飞入了天空。
萧勇回到了姜楚身旁。
姜楚早已收起鬼云之身,表情古怪道:“我觉得之前预估错了,大陆局势我们彻底翻盘了才对。”
萧勇摇头道:“暂时翻不了。”
“这又是为何?”
萧勇不答,而是看向了天际,在那里,一只白皙的手臂举着荆棘模样的长剑,十分诡异地出现在他的眼中。
直接汲取龙气,姜楚再次开弓,先一步进行了攻击。
不料能够抹灭一切率的濯率神弓,却是首次尝到了未建寸功的滋味,那只手臂与那把剑依旧安然无恙地悬在空中。
姜楚收弓而立,脸色凝重。
“不要再动手了,对方的身魂都贯彻着心之理,他坚信自己的存在,所以他才存在,这是无法用濯率神弓抹灭的。”萧勇借着姜楚这一击,已经探出对方虚实,当下告诫道。
“请问阁下是?”萧勇放声问道。
天际传来苍老干涩的声音:“想不到有人得了率之一道,呵呵,这便是从心所欲不逾矩?”
“好好好,这一着是老夫失算。不过尔等小辈尽可等着,老夫方哲,魔渊魔主,驾临之日,必来会你。”
“这一剑,便作为正式会晤前,对你的礼遇。”
无理之剑应声斩下,漆黑剑痕宛若一条狂龙,肆无忌惮地飞掠而来。
“哼!”姜楚高举石剑,一步拦在萧勇身前,惊天动地的天策剑魂迎上了无理剑痕,两者相触的瞬间,彼此都陷入了诡异的死寂,连天地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无理否定着天策,天策也在破解着无理。
前者是心天合一,自成心之理;后者是万象之理,解析万象。
双方僵持在那相触的一点,彼此谁都不让,天际再度传来对方的话语:“小辈猖狂,下次我亦会与你过一过招。”
语落,剑痕消散在原处,那只手臂带着长剑,缩了回去,似乎从不曾出现。
姜楚收起石剑,感叹道:“果然如此,这心之理即便是天策剑魂都没能破解。”
萧勇苦笑:“你非得确定自己有反抗之力么?”
“这一点至关重要,至少以后不会拖累你们。”姜楚说出心中所想,随即转头看向左侧,招呼道:“大长老!”
只见大长老抹着额头的血色,还没走近便数落道:“你这臭小子,我刚刚以为你那一剑真要杀我呢!”
“这不就轻轻点了一下吗?”姜楚无辜道。
他这么说,对大长老的打击就更大了,大长老不再回话,而是对着萧勇说道:“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
他无奈转向姜楚:“还是你来说吧。”
“借着濯率神弓的力量,萧族长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已经得道了。没人逃走,全部解决。”
“看看人家说的!”大长老嫌弃地说道,随即他对着自顾自走远的萧勇喊道:“你干什么去啊?”
萧勇转过身,无奈道:“护族大阵毁了,外界搞成那个样子,我去重建啊,难道你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