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哥忙笑着道：“大师随我来。”话落挑着梨筐走出胡同，白如墨手扶写着“未卜先知”的招旗，不紧不慢随他走去。
一路上，梨哥碰到不少熟人，他都一一与他们热情打招呼。在经过一个包子铺时，刚刚出锅的热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是粉条白菜肉的，我去拿几个，你吃吗？”梨哥远远便站住了问向白如墨。
白如墨摇摇头道：“我吃过了。”
梨哥放下挑子道：“我去拿几个，稍等一会。”
白如墨没有说话，扶着招旗看向那店铺的主人，一个矮胖男人圆圆的脸，脸上挂着笑，好似他不用刻意笑，都是一种笑脸。
梨哥与这主人想必也是熟人了。店主人笑着对梨哥道：“今儿怎么那么早收摊了，是不是家中老娘病了？”
梨哥笑道：“没有，今儿遇到个大主顾，运气好顺便请个大师去我家看看风水。贾大哥，给我来八个肉包子。”
贾大哥嘴中说着“好咧”，一边麻利地装起来，很快递给梨哥两个纸袋，一个纸袋四个包子。
梨哥拿出四十文钱递过去，店主也没数顺手放进旁边的木柱上钱袋里。梨哥说了声谢，刚要走开，贾大哥一把拉住他，拿起一个肉包子硬塞进纸袋内道：“你买的多，再送你一个。”
“这不行贾大哥，你也是小本买卖！”梨哥不要，要还回去。
“唉，就当我送给弟弟妹妹的。”贾大哥按住了梨哥的手说道。
梨哥自不答应，摸索着要掏钱。
“就当我孝敬大娘的。我小的时候还吃过她的奶，你就收下吧。”贾大哥一脸诚挚握住了梨哥的手。梨哥一怔，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回。
当梨哥挑着担子与白如墨走去时，贾大哥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习惯性的笑。这种笑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深深印进了他们的骨髓。只要看到客人就会展现的那种。
梨哥又去了一趟药铺，抓了一副药。二人走了大约大半个时辰已到了城郊，远远看见一座村子。
这村子名叫草庙村与大多数村子一样，羊肠小道鸡鸣桑树，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犬吠。村子中的劳力都在田间劳作着，对于梨哥二人的到来根本没有注意。
梨哥带着白如墨进了村子，一直走到最南端几乎到了山脚，远远看见一处破败的院落，不规整的石块与柴扉共同构成的院墙，两间低矮的土坯房。这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房屋，此时却冒着青烟。只要看到这样笔直的青烟升起，你就会清楚这里一定有住家。
梨哥迈着轻快的步子，右手扶着担左手提着纸袋与草药，还未进家门就喊道：“小东，快来开门！”
“奥！”随着稚嫩的回应声，一个穿着蓝衣的孩童飞奔过来，打开了门扉迎接梨哥。
“哥哥，你回来了，累不累？”小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关切问道，眼角瞟着陌生的算命先生。
梨哥将纸袋草药递给他，顺便拍了拍小男孩脑瓜道：“不累，快拿去吃吧。”小男孩高兴地接过来，三两步便冲进了房内。
“这是我的二弟，小东。”梨哥望着小男孩的背影道。
白如墨点点头道：“他很可爱。”
梨哥放下挑子，搓了搓手看着低矮的院墙道：“我家比较寒酸，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你多多担待啊。”梨哥说话很有礼貌，也很有水平像个读书人。
白如墨笑道：“没事的，我也是这样长大的，来到这里感觉像回家了。”话落，走进房内。
一进房里，白如墨立时怔住了：黑暗，狭小，局促。过了片刻，白如墨才能适应这黑暗，这小小的房间里摆着一张不大的木桌，还有几张小凳子，桌上放着五副碗筷，还有两只药碗，碗中还有残留的药渣。
门口后的角落里，有一个简易的炉子，上面一个小瓦罐正咕咕冒着热气。再往里的地上铺着厚厚的芦苇草，还有一床叠着很整齐打着补丁的旧棉被。这竟然是一个简易的床铺。
里间竟然有四个人，其中两个人躺在床上，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姑娘坐在床边正在嚼着肉包子，小东站在床边拿着肉包子一点点地喂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妇人。
“娘，你多吃点，哥哥今天买回来的多。弟弟要不要喝点水？”小东说着，看向妇人身边一个面色枯黄极度瘦弱的小男孩，他的眼睛深陷一张脸就像骷髅上覆了一层皮，他的手臂如同冬天里的树枝，干瘪皱褶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折断。
“小妹去倒水，小心水烫不要伤着自己。”小东对那个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这时已经吃下了一个包子，点点头道：“我不会烫着的，我已经长大了。”说完，起身走到外间，看到白如墨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是哥哥的朋友吧，请坐。”小姑娘一笑，脸颊上现出两个小酒窝。
小姑娘很小心地端起瓦罐，将每个瓷碗中倒满水。小姑娘瞪着眼看着碗。白如墨看着小姑娘，他看得出小姑娘做这件事不但很费力还非常小心，好似生怕洒出水来。
“你喝水。”小姑娘将一只碗推到白如墨面前。
白如墨恍然惊醒，才发现梨哥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不用管我了，去照顾他们吧。”白如墨细声道。他这才发觉自己喉中好像填进了东西，忙扭过头。
当他看到处在疾苦中的人，依旧很努力活着时，就会鼻息酸楚，这时就会转头看向他处。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眼睛。
小姑娘端着水慢慢走进里屋，放在床边的一张矮桌上。她则拿起一件旧衣服，缝补起来，那样子绝对就像一个家庭主妇。
“你自己也吃，东东。留些给你哥哥，他累了一天需要吃些好的。”妇人半睁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说着。
“我吃饱了，喝些水。”妇人身旁的瘦弱男孩道。
小东看着他道：“小西再吃点，你吃了还不到半个。”
“不用了，我整天躺在这里不用干活，多喝些水就可以了。”小西笑着，用他那如鸡爪似的手指为母亲整了整乱了的头发。
小东没再说什么，默默转过身端起水慢慢喂着小西。
白如墨走出了屋子，长长输了口气，他的胸口好似压着一块巨石。
无论谁呆在这样的屋子里，都会极度压抑，所以梨哥那么年轻的人却衰老了那么多。
“你找我做什么事？”梨哥与白如墨走到院子门口，他才开口。
白如墨在迟疑，他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选择梨哥为他做事。明神教势力庞大，做事心狠手辣，万一梨哥出了什么事，这个家就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