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童宓看到爸爸妈妈来了,就笑眯眯的奶声奶气的叫着。
“好吃吗?”夏枼兮摸着女儿的头。
“好吃。”童宓把自己吃的点心送到妈妈嘴边,让她吃。
“好吃吧?”童宓笑道。
“嗯,好吃!”夏枼兮也笑道。
童皓和爸爸就在旁边看着这对母女傻傻的笑着,很幸福。
夏枼兮一直很担心许念看到他们幸福的样子,因为那样就赤裸裸的揭露了他们的不幸福。可是,最怕发生的,就那样赤裸裸的发生了。她以为他们不回来了,可是,他们来了。
看着许念深不见底的眼睛,夏枼兮无法动弹,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她希望她的孩子都能好好的,可是,她太微弱了,她总是无法做到两全其美。
许念呆呆的看了夏枼兮良久,而后才轻微的向她鞠了个躬,然后就向另一旁走去了。
夏枼兮追了上去,上次他转身离开就是几年,她怕这一次,会是永远。
“念儿……”她的喉咙又硬又痛,但她顾不了。
许念看着她,很想叫她一声妈妈,可是他叫不出口。爸爸跟他说,今天妈妈一定会来,虽然他告诉自己,他个爸爸都是妈妈不要的那一个,可他还是跟着爸爸来了,因为他做梦都想见到妈妈,梦见妈妈抱着他,带他去吃蛋糕,可是梦境跟现实的差距太大了。没有他,妈妈一样不会缺少什么,他不是她唯一的孩子,他只是她不要的孩子。
“我长大了,别再叫我念儿了,就叫许念吧。”那样会让他觉得妈妈还是爱他的。
“念儿,妈妈很想你……”夏枼兮死死地拽着许念的胳膊,就怕他走掉。
“可是如果我跟童皓都不在你身边,你一定会更想童皓,而不是我。”听到妈妈说想他,他心里还是开心的。
“不,一样的,都一样的。”都是她的孩子,她一样爱。
“这是别人的宴会,我们别谈这些了,影响不好。我要跟爸爸去跟金秋阿姨道声生日快乐了。”就算他跟童皓是一样的,爸爸却跟童皓的爸爸是不一样的。
许旭日从夏枼兮身后出来,一踏进这个宴会厅,他就看到了她,这几乎是本能,只要是有她的地方,他就能找到,只是她却很难看到他。
他跟她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然后就牵着许念往金秋那边去了。
童华轩和孩子们看到他们离开才来到夏枼兮的身边,他们都知道妈妈心里一定很不好受。童宓小小的心里从这一刻起,就讨厌上了许念,因为他让妈妈伤心。
童华轩牵着夏枼兮,让她平复一下自己的心。
这时徐语走了过来,她是看准了时机过来的:“华轩哥还真是胸襟广阔,竟然还有心情安慰枼兮姐,华轩哥难道就不怕枼兮姐再无声无息的就又帮别人生出个孩子来?”她本不是个刻薄的人,只是她心中的怨恨,除了对人刻薄别无宣泄的出口。以前,华轩哥不爱她,她不怪他,毕竟先入为主,而且枼兮姐又那么漂亮,那么无可挑剔,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比枼兮姐更好,更有优势。可是为什么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后,华轩哥还要对她念念不忘?夏枼兮用自己的背叛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以为她的梦想就可以成真了,可是,没用。就算夏枼兮已经背叛了他,他的心里还是只有她。这叫她怎能不恨?以前比不上,她无话可说,难道现在她还比不上吗?她一直等他,在他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陪着他,可是他和夏枼兮一起给了她一个虚假的期望,她情愿她一直没有机会,那样,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他们了。
“徐小姐,请自重。”童华轩沉着脸说道。
“怎么?华轩哥竟也听不惯实话了?”她就是不想他们好过,他们让她难过了这么多年,甚至将要难过一生,她又何必仁慈?
“我妈妈招人喜欢,总比徐语阿姨遭人唾弃强。”童皓笑道。不管是谁,只要敢伤害他妈妈,他就不会置之不理。只是,他却不知道要拿许念怎么办。
“呵呵……枼兮姐倒是会生,生的孩子都这么聪明伶俐,心里承受能力也异于常人的好,就连妈妈在外面有了野男人,也能熟视无睹,还孝顺的去维护自己的妈妈,真是枼兮姐和华轩哥的好孩子。”她多希望她也能跟华轩哥有个这么为她着想的孩子,可是老天从来就没有眷顾过她。
如果不是看在今天人多,童华轩不想把事情闹大,怕影响到枼兮的声誉,他一巴掌早扇过去了。
“够了,你要是再闹下去,别怪我不客气。”童华轩紧紧的握着夏枼兮的手,两人都是冰凉的。
徐语正要说什么,徐言却赶过来说道:“徐语,你别太放肆了。”他理解妹妹心里的苦,也不止一次看到她一个人偷偷的哭,他不是不心疼,只是感情谁能勉强?
徐语被哥哥说了一句,就负气走了。看到他们夫妻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扶持,她也呆不下去了。本来今天她不想来的,童华轩和夏枼兮的恩爱她看得太多了,她不想再看了,可是她忍不住。平时,童华轩都躲着她,好不容易可以好好的看看他,她舍不得不去,就算知道自己一定又要被伤透心,她还是忍不住不去。
所以说她就是贱,现在好了,被伤得鲜血淋淋,舒坦了。
这边许旭日带着许念已经来到金秋的跟前,金秋远远的就看到了他们,她也笑着走向他们。
“金秋阿姨,生日快乐!”许念说道。
“那就谢谢许公子了。”金秋玩笑道。
“都三十四岁的生日了,还没把自己嫁出去,你还笑得出来?”许旭日也难得的玩笑起来,他不想让童华轩一家人看到他的落寞。
“我说许大将军,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老同事了,你怎么能这么奚落你的部下呢?”许旭日是****很重要的人物,他来上海一定是有什么任务的,而且能让他来执行的任务,从来都是非常重要的。
可是金秋却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以前她在他身边工作的时候,也总是无法从他那得到任何他不愿意透露的消息,现在她没在他手下工作,就更难知道了。只不过,从前是对付日本人,而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那时就算国共气氛紧张,许旭日也从来不会把工作重心从日本人那转到共产党那,他分得清主次,所以就算是抓共产党,他也只是顺手,要是不顺手,他绝不会拐弯。
但今昔已不是往日了,日本人赶走了,谁都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国共这两只老虎,总有一只是不能在这片国土上存在的。他作为国民党最厉害的特工,杰出的将领,岂会把这片好不容易保存的江山拱手让给别人?
或许,他这次来上海的工作,就是许旭日和徐言这两个让国共双方又爱又恼的人。
“怎么,还想来我手下做事吗?”许旭日笑道。他这次在上海没有任何公开的身份,也没有任何职位,他只需便宜行事,但就因为是【便宜行事】所以他的权限才是令人害怕广和高的。
“当然,在许大将军身边做事,比在任何地方都过瘾。没人敢为难你,更没人敢得罪你,做起事来畅通无阻。”金秋笑道。
“只可惜,我现在不过是闲人一个,刚刚打完仗,我想多休息一段时间。”
“哪天许将军要是有什么立功的机会,可别忘了我哟?”
“就没见过你这么好斗好武的女人。”许旭日笑道。
“没办法,爹妈生了一个男孩的性格。”
许念挺喜欢金秋的,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且她杀起日本人来也够狠。以前她还跟在他爸爸身边参加战斗的时候,他就一直觉得这样的女人太厉害了。但他跟他爸爸却也都不太信任她,爸爸说,她可能是共产党。他问爸爸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审问,爸爸说,不需要审问,因为她是一个抗日的中国人,就算她是共产党,那也要等把日本人打跑了再来对付。许念知道,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这时,童华辛和乐安也姗姗来迟的到了,跟主人公道了声快乐后就跟许旭日聊了起来,他们之间的渊源来自于许旭日是童华辛的革命启蒙人。在童华辛还没进黄埔读书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明白,他不知道什么是革命,不知道要怎样拯救这个垂危的国家,直到有一天他偶然遇到了许旭日,他亲眼看到他杀了欺压百姓的日本人。
许旭日看到了躲在一旁的他,他说:“你的眼睛在发光,你害怕?”
“你好厉害,你一个人,杀了这么人,你师父是谁?可以帮我引荐吗?或者你做我师父也可以。”当时许旭日在他眼里就像神一样,其实到现在他也是非常的尊敬他的。
“你不怕,倒还想学我杀人?”许旭日觉得这个小鬼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们都是坏人,我看到过他们欺负李老爹家的孙女,我过去阻止他们,可是我打不过,反而被他们修理了一顿。所以我要跟你一样,等我变得你这么厉害,我就可以保护别人不受欺负了。”当时他还小,想着只要把坏人打跑了,镇上的人就都不会受到欺负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打就十多年过去了。
“既然这样,我告诉你一个地方,你去那学习。”许旭日笑道。
“什么地方?”
“黄埔军校,在广东。”
“去那我就能变得跟你一样厉害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
后来童华辛知道了,他知道他不可能变得跟许旭日一样厉害,人家身上是有童子功的,但他也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无知了。
往事历历在目,而今在这个大家都齐聚的宴会上,童华辛却觉得当年的无知好可贵,只是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无知了。
许旭日知道童华辛虽然结了婚,但心里真正爱着的依然还是夏枼兮,他看枼兮的眼神可以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他,因为他跟他同样爱而不得。
“结婚这么久了,怎么不要个孩子?”许旭日问道。他这么说是为他好,或许有了孩子,他跟乐安才能真正的做好夫妻,这对乐安才公平,她是个好女孩,不该被童华辛这样辜负。
童华辛尴尬的笑了笑说:“不是一直在打仗吗?我们两个都是军人,所以不太方便。”
“现在仗已经打完了,可以要了一个了。就算这仗还没完,你们也同样是可以要孩子的,我这些年不是同样带着念儿吗?你们还有两个人,比我强。”
“会要的,我跟乐安是准备要一个孩子了。”看着大哥面前的两个孩子,还有许先生身边的许念,他是真的有些羡慕,也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只是他都希望他的孩子也是枼兮生的,但这不可能了。
“华辛叔叔,以后你有了孩子,我一定要教他开枪。”许念笑道。
“好,那华辛叔叔就把这事交个小念了。”
只有乐安在童华辛身旁站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是真的很喜欢华辛,当然也很想为他生个孩子,只是被他们这样说着,脸倒不知不觉的红了。
该说的话说了,该见和不该见的人也都见了,许念不想在这个宴会待下去了,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要看到妈妈,他不想那样。
“爸爸,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许旭日再明不白不过自己的儿子了,“好。”
童华辛看了看一直在不远处盯着许念的夏枼兮,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他明白枼兮的心情,她一定不想许念离开,她想许念能留在她的身边,可是她的儿子却一直在责怪她。
“小念,再待一会吧!你妈妈真的很想你。”他想帮她,帮她留住她儿子,就算只是一会儿。
“如果她想我,就让她来我家找我,我不喜欢我的妈妈陪在别人身边。”许念皱着眉,毫不留情的走了。
夏枼兮看到他走,马上追了上去,追到外面,她抱住他,眼泪止不住的一直流着,她亏欠这个孩子的不只是一个完整的家,还有他的童年。
“念儿,你会一直待在上海的对不对?妈妈怎样才可以再见到你?”她觉得不能允许这是她跟儿子的最后一次见面,就他不想见她,她也要缠着他。
许念写下地址,递给妈妈,“你要是想见我,就来这找我,我一般都是在家的。但你不可以带别人来,有外人在我是绝对不会见你的,只有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叫你妈妈,在别人这,你只是童皓他们的妈妈,不是我的,所以我不会叫你。”他还是没办法拒绝自己的妈妈,想着她还是这么爱他,这么舍不得他,他心里就高兴得不得了。
“好,妈妈一定去找你。”只要他肯见她,怎样都行。
许旭日突然好羡慕自己的儿子,他还可以被她这样关心着,想念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顺带着想念过他这个许念的父亲。
想想就知道应该是没有的,就像今晚,他一直在念儿的身边,可是她几乎就没看过他,以前她敬他,后来她恨他,现在……他已经什么也不是了。
“念儿,爸爸去车上等你。”他不想再站在儿子身边自取其辱了,她眼里不会有他的,她想念念儿不过是因为骨肉亲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从来就没爱过他,从来就没有。
明明早就知道,明明已经决定了,一辈子都不再奢望了,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为什么这么多年,心一直都这么痛?
“念儿,以后妈妈经常去找你,好不好?”她聚精会神的看着儿子,所有的目光都在儿子身上,真的忽视了许旭日。
“为什么不爱我爸爸?他一定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他做梦都在叫你,叫你别走。醒来,他就会说,你从来都没在他身边过。你真的,从来都没爱过我爸爸吗?”许念甚至恨这样对爸爸无情的妈妈。
这个问题太难了,夏枼兮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沉默让许念以为她是默认,于是转身走了,上了他爸爸的车,离开了。
感情的事太复杂了,夏枼兮不期望许念现在能懂,只要以后能经常看到他,她就别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