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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劫后重生(四)

17日晨六点左右,不断线的雨仍然下着,正当200多名官兵带领苏凝、林芳他们要向外进发时,部队突然接到消息:云山正北方8公里处和偏东北角6公里处的偏远的山乡还有被困群众需要救援。一向视老百姓利益、安危高于一切的部队官兵,又立即兵分三路:一路前去云山正北方,另一路前去云山东北角,前去救助。200多人的队伍,只剩下80多位官兵带领苏凝、林芳他们继续前行,杀出绝地。

五天五夜神经处于高度紧张和疲劳惊吓状态中的苏凝、林芳和受灾群众,全身乏力,几乎没有多少力量前行了,周团长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也急在心里。他开始给他们加油、打气、鼓劲:"老乡们这是百年不遇的8级大地震,特别是汶川人民受灾害很严重,而你们所属印秀地区的云山村又是汶川最偏远受灾更严重的一带,大家能从这次特大灾难中逃生出来,是极其幸运的。我们大家更应团结起来,战胜自然灾害,战胜自己,把这个幸运继续谱写下去,大家尽量抓紧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杀出这绝地!战士们翻山越岭的急行军来这里救你们,已经四天四夜没有合眼,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身体超负荷工作。"说到这里周团长眼睛有些发红:"我们现在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必须要在堰塞湖高涨堵住出路前全部撤离,否则,我们将插翅难逃。抓紧时间,时间就是生的希望,时间就是生命。"

苏凝、林芳他们一行人听得心酸不已、异常难过同时带着激动,深深地向官兵们投去无比敬佩和感激的目光。大家迅即振作起来,一起搀扶着踏上了逃难的征程。

周团长带领几个战士在前面开路,张处长在中间看护着,赵处长在最后面。苏凝抱着小昊一路小心艰难地走着,看到往日独具特色白墙青瓦的乡间民居百分之八十都已倒塌,没倒塌的都不同程度的损毁和歪斜;曾经为其惊叹--陡峭的崇山峻岭中像绸带一样飘绕在从成都到九寨沟的公路,此时众多地方塌陷断裂,塌方滑坡情况很严重;不时余震一次,碎石从群山上不时飞下;大量乱石当路,大批林木折断倒下挡在道路上。苏凝看得怵目惊心,心痛无比!

队伍缓慢行进着,在出发不到二公里处,开路的战士突然发现昨晚他们走过的浅浅的河水现在无法走过,已形成200米左右的一道堰塞湖,战士拄棍下湖慢慢试探,估计有60厘米深。水流湍急,恐有被冲走的危险。抬头向上看:山崖欲坠还连,裂口张开很宽。怎么办?周团长迅速想着对策。最后决定让战士把一条粗大结实的绳子分别系在堰塞湖两边的大石头上,牢牢的固定好。战士们形成一道人墙,保护着、牵着或背着、抬着遇灾群众小心翼翼的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涉水行进。有一个体弱、较轻的妇女,被急流冲了很远,一个战士眼疾手快迅即抓住了她,苏凝、林芳他们一行人看得脚下发抖,心惊胆颤!

刚过了这道险关,走了不到两公里地,又一道三百米左右宽的堰塞湖横亘在众人面前。水流比前一堰塞湖水更加湍急!一个水性好的战士小李身上系着绳子下湖一试,被水淹得不见了踪影,没过了头顶!几人奋力把绳子往上拉,小李哇哇地连吐几口水,惊慌地告诉大家:"不能下水,太深了!估计有两米深。"怎么办?前后绝路,进退两难!周团长急速地想着对策。他立即和外面部队联系,准备外援。可是,无论试过多少次,都无法和外界联系上!

苏凝、林芳他们一行进退无路的群众吓得面色苍白,惊慌不安,躁动绝望情绪顿生。周团长想:无法联系外援,只有自救!苏凝看见和他年岁相当,三十开外年轻的周团长来回踱步,但并未慌乱。他再次抬头把目光投向了眼前垂直高度约1000多米,荆棘丛生的绝壁、根本没路的陡峭山崖心想:插上翅膀,飞上去,飞出大山!

周团长带领9个战士攀登峭壁一路用砍刀砍出一步步的梯步,砍掉一路的荆棘,十分艰辛的爬行上去。走在最前面的战士突然回首告知:"山体左右两边已分别被地震震开约一丈宽的深涧,中间剩下的独路只有不到60厘米!"周团长不相信的紧攀几步,到山顶一看,果然如此:左右山体开裂,中间独立的山体摇摇欲坠,非常狭窄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跌落深涧!他迅速地扫视四周,已经找不到更像样的路可走,周团长依然保持着惯有的沉稳,坚决地下令道:"只有这条绝路,过也得过,不过也必须过!"

身体伤残严重的,年老走不动的,年幼的孩子们都需要背着走。战士们背着这四十几名群众,极其困难的往上爬行。要不是战士们有坚强无比钢铁一样的意志以及极高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作支撑,其实他们早就累得不想动,趴下了。

林芳牵扶着一个九岁的小孩艰难爬行着,苏凝背着小昊攀爬在山崖上。小昊不断地哭喊着:"爸爸,我怕,我很害怕!我们会滚下去的。"苏凝满头雨水和汗水,鼓励小昊说:"不怕,有解放军叔叔一路,就是安全的。要像解放军叔叔那样勇敢坚强!"好不容易地爬到山顶,负重背人的战士累得手抖脚软,几乎没有力气。苏凝也喘息着上不来气。脚上有伤的林芳此时脚指钻心的疼痛。每个人都喘着气呻吟着。

此时救援的直升飞机在峡谷半山腰不断轰鸣,轰鸣声振得山体上的山石纷纷如雨点般坠落!周团长赶紧对大家说:"不要叫喊,不要出声,不然山体受到振动会垮塌倒下深渊!"大家凝神定气,大气不敢出!生怕一出声这摇摇欲坠的山体真的瞬间垮塌。眼巴巴的看着远去的搜救飞机离去。一直看着飞机消失在雾气升腾,茫茫浑沌的群山间,大家万分惆怅而难过,不得不错过这次飞行营救!

刚走几步,一个士兵背着一孕妇,脚被坚硬的山石划破,差点滑倒,血流不止,俩人险些一块坠入深不见底的山谷!苏凝背着小昊,一抬头见到前面的战士和孕妇险些坠落,心一慌,脚有些发软的他向右边山体开裂处扑去,紧跟后面的一个年轻战士一个箭步,迅捷地一把抓住苏凝和小昊。苏凝和小昊随势跌倒山脊上。那名年青的战士由于用力过猛,失去探制,惯性的向右边断裂开的山涧坠下!苏凝大惊失色,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啊!"小昊吓得又大哭起来。行走在前面的人迅即转身而视,和后面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失脚飞身而下的年轻战士的身影,不约而同地站在原地,惊得一动不敢动,惊恐得张大了眼!

孩子们吓得哭声四起,大人们有的默默地流泪,有的咽咽哭泣!苏凝跪在山脊上,泪流不止!他无比自责地敲打着自己的头:"都是我的错!我要下去找到他,他是为我而跌下去的!"说完把小昊交给林芳就要下山。林芳不知如何是好的接过大哭的小昊,惊呆在那里。前面的周团长伤心地闪着泪花和部队联系,但还是没信号。他继而镇定地阻止道:"任何人都不能F去,这是命令!时间来不及了。堰塞湖在不停上涨,山体随时有可能垮塌。如此深的山涧,下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的影踪,拖延了时间,我们都可能葬身这里,没有人能逃出去!等到了平安点的地方,我会和部队再联系,让直升飞机搜寻救助。现在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被周围人强拉着的苏凝此时哭得更伤心自责!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大家都很清楚这名跌下的战士凶多吉少,幸存下来的希望极其渺茫,几十名官兵流着泪静静的、庄严的一齐脱下军帽;苏凝、林芳和一群遇险得救的群众纷纷深埋下头,默祝着这位不知名的年轻战士能奇迹生还!但在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那样生还的机会根本不太可能!此时电闪雷鸣,苍天也流下更猛更汹涌的"泪",和着被救群众的泪,救援官兵们的泪汇集在一起,为年轻的战士送行,泪流成河!所有人凝视山涧,久久的,久久的,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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