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夜里,四周无人的偏僻小路上只有我和轩鸣在那里走着,陪同我们的还有轩鸣低言细语的声音,与微风吹起路边草和树叶的微微骚-动声。
轩鸣和玥娘相识在三年前的七夕灯会上,那时仅二十二岁的轩鸣从皇宫回府,无聊至极便出府,又正巧赶上民间流传的七夕灯会,神鬼传说的牛郎和织女在那日可登鹊桥履行一年一度的相聚团圆,也就仅仅那一个晚上罢了。
没有家仆跟在身边的轩鸣一个人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走着,一会儿去看望莲桥下湖水中的小船儿载着的一对又一对的新佳人在那海誓山盟,情比金坚;一会儿又去观灯楼上看那日圆润无比的月亮,那日凡人月亮泛的光格外明亮。
下过观灯楼,远处传来的吆喝声将他的注意力引去,走进了看才知道是一家酒楼举办的猜灯谜,每一朵纸莲花上都有一个灯谜,百姓吆喝着要参加,说猜对了还会赠送一样什么东西,这让从来没有猜过灯谜的轩鸣顿时有了兴致,举着手说自己也要参加,登上了台才知道其他参加的选手都是女子佳人,轩鸣虽不怎么好意思,但也是硬着头皮比了去。
台上加上轩鸣一共五人,站成一排,隔了些位置,百姓中有一粗壮的嗓子传出来打趣道,隔那么远还怕他轻薄不成。一听他这话,那些百姓哄然大笑,台上那些个女子有的遮住面颜,有的攥紧袖角,脸颊绯红,有的却没什么反应,轩鸣倒是因为他这句话放松了不少。
这时那酒楼的掌柜的敲响了台子中间的大铃铛,拔高嗓子朗声道:“山花红烂漫,猜一个蒙古的地名,各位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轩鸣了皱着眉想了想,后又展开眉头,举着手,刚要说出答案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传进他的耳朵,“赤峰!”
那女子肯定的语句让底下的人唏嘘不已,暗叹这姑娘厉害。轩鸣随着声音看去——是最右边的一位蓝绸薄纱披身的女子,眉间画着一朵桃红色梅花,一双眼睛水灵,又带了些妩媚,倒是双颊苍白,没什么血色。
想着被她抢先的答案,心中又恼又恨,暗自在心里记下这一帐。可他自己却不知道,也就是这样一帐,让他有心爱的人,有牵挂的人,让她在他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记。
掌柜的拿了一朵纸花给那位女子,猜灯谜的规矩是,一轮一共十道灯谜,哪位选手手上的纸花越多,得到的奖品就会越贵。
除轩鸣外的三位女子皆是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女子手上的纸花,轩鸣还为其感到疑惑。
接下来的一题是:“十人九死,猜一味药材,方才这位姑娘已得了一朵纸花,各位还要再接再厉啊。”掌柜的在一旁鼓选手的士气,怕是想的是谁都不要答对,那样自家的东西就不用往外送了。
这一次轩鸣答得干脆,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出来:“半死不活。”
这一答案让在场的人啼笑皆非,不懂药材的轩鸣又怎么会知药材的名字,那些笑到肚子疼痛难忍的人倒在地上打着滚依旧继续笑着,老人家则是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得头朝后仰,那酒楼的掌柜的也是笑到不行,堂堂轩王世子连药材都不知为何物。
台上的女子们也是掩唇强忍着笑,轩鸣告诉我那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冲下灯谜台跑回家,但是想要知道奖品是什么的他还是坚持站在台上,任他们笑个够。
那位没什么面部表情的女子也终是忍俊不禁,轻掩着唇,嘴角微微弯起,恰巧轩鸣在那时候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看到她轻掩唇角微微嫣然一笑的那一幕瞬间定在原地,可能他也不曾想到,一介女子,也能笑得这般好看。
“那时候我就想过,为何不早些认识她,偏偏要等到那害他不堪的七夕灯谜会……”轩鸣在我身边抱怨着,两腮鼓起多高,生怕我不知他那日有多狼狈。
我看着这样的轩鸣,明明拥有着成熟的外表,轮廓也早已分明,为何还会有这般孩子气的样子,真真让人无法拒绝。我听着他深感抱怨的话语,嘴角竟也轻轻弯起,眼睛里也含着笑意,轩鸣转头一直盯着我看,感觉到他一直盯着我,本来就凉的木头身子又感到一丝凉意。
“为何盯着我?”我问他。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没过一会,他又说道,“原来你会笑……”
轩鸣的话让我怔在原地,稍微错开了一点距离,他走在前面一点。我摸着笼罩自己脸庞的面纱,想着,我笑了吗……
是的,我又笑了……
原本还想和我说些话的轩鸣一转头发现我竟不在身边,急忙转身,看见我站在原地,疑惑不解,“夜深了,还不走?再不回府,卓叔该担心了。”
轩鸣的话提醒了我,卓叔虽不知我是木偶,但却很是疼我,对我极好,我知他是把我当做了他的女儿对待。
我向着轩鸣一步步一步步迈进,他站在不远处等我,就像一条线拉着我前进一般。
一步步来到他的身边,他对我笑了一下,又同我并肩走着。
快要到达轩王府后门的不远处,就看见后门口一个穿着不是很好的丝绸衣中年男子站在那里着急地来回踱步,双手交握在肚子那里,两个眉毛都快挤到一起了。
是卓叔。
轩鸣猜的不错,卓叔从我们出府一个时辰就开始等着我们归家,谁知等了一个时辰不见我们,更是着急。
见我们回来,便快步上前询问我们上哪去了,轩鸣就是笑笑,没有说什么便直接越过卓叔进了屋,我跟着轩鸣也想走掉,谁知卓叔竟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想是猜透了我心里那点小九九,问着我:“今个儿上哪去了?”
我看着走远的轩鸣,一时不知怎么说,大概他也知道我不会说什么。
“主人,见佳人。”
我扔下一句话便逃脱卓叔的手走回自己的偏院,留着卓叔一人在那里站着琢思那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