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做到一半的时候,秦主任突然进来通知我加休一天,通知完也没等我问个为什么,转身就走了,搞得我和手术室一众人都挺疑惑的。
后来我喝汤的时候瞥见紧急间被我随手扔在办公桌上的产检单,就明白了秦主任额外的恩赐来源于哪儿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手机被我忘在了办公室,就坐在楼下的长椅上等沈骥上去拿手机。
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外科大楼,想起来四年前沈骥出事之后的那段时间,因为是双胞胎,所以那时候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我爸和我妈意见特统一的反对我再上手术台,那会儿我自己也特清楚,我能在临床呆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每天晚上结束完工作以后,我都会在楼下多呆一会儿,看着灯火辉煌的外科大楼。
看我一时没有要走的意思,沈骥从车里拿了件外套披到我身上。
我抬手指了指心外科的方向,开始跟他讲四年前的那段经历:“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要放弃手术刀了,我爸甚至都放话说我一年的工资都没他一天的收入多,我爸那么谦虚一人,能把他逼出这句话,我觉得我也挺能耐的。我进B大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为这件事奉献一生的准备,毕竟我能深刻的了解病人躺在病床上的那种无奈,所以手术台上站多久我也没觉着累过,病人转危为安的时候我比谁都兴奋。我刚来医院的时候,秦主任问过我,他问我十年学医,有没有学到医生生涯什么是最重要的,我的回答是技术最重要,我当时就想啊,做外科的,技术肯定是第一要位,但秦主任当时告诉我,他说病人是最重要,做医生要时刻谨记‘心术’二字,有了仁心,才会有仁术,当时的我已经不具备上手术台的资格了,因为家中巨大的变故再加上我怀孕晚期,所以秦主任终止了我继续接收病人,我当时虽然特别舍不得手术台,但碍于那句 ' 病人最重要’,还是接受了秦主任对我的安排。”
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妈推我那天,其实是我开始休假的第一天,是我妈向秦主任申请的,下午拎着东西离开的时候我在这儿坐了一个小时,我特清楚,我这一休假,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我妈带我回H市的可能性居多,我当时是真的挺难过的,有谁跟我这么惨,刚失去丈夫,紧接着学了十年的技术也没了用武之地,所以看着看着我就开始哭了起来,把接到你出事的消息之后一直没流出来的泪一股脑儿给全哭出来了,哭的晚上出来散步的病人都挺惊讶的,现在想想真是觉得那时候心挺大的,二十好几的人了,坐这儿不顾形象的哭,关键我还没带纸巾,大夏天的,也没个袖子能擦眼泪,但是我也挺庆幸的,心想哭出来就好了。”
沈骥帮我紧了紧领口,问:“然后呢?”
我指了指石楠树的方向,说:“然后那儿钻出来一个小姑娘,白血病,她的母亲生下她八个月后去世了,她以为我也得绝症了,就来安慰我,我擦完眼泪后给她做了个比喻表示我不是因为得绝症才哭的。”